在這個故事里,每種人生都是破碎的,每種命運都是注定的 只有恐懼與夢想永恒經(jīng)營玻璃廠的瑞先生年輕時,在莫里瓦爾的碼頭遇見了后來成為他妻子的蓉,一個美得不近情理的姑娘。她捧著一本神秘的書,要把它帶到遠(yuǎn)方。書的內(nèi)容是什么?目的地究竟是哪里?她不知道,但她必須這么做,因為這是她的命運。蓉答應(yīng)為瑞先生留下來,但他們之間有一個約定:有一天,她可以帶上那本書頭也不回地重新踏上她的旅程,誰都不能加以阻攔。為此,瑞先生買下了叫做伊麗莎白的火車頭,她腳下的鐵軌筆直地鋪展二百公里,直達(dá)莫里瓦爾,以便到了命定的那天。 作者簡介: 亞歷山德羅·巴里科 AlessandroBaricco 卡爾維諾和艾柯之后,最受世界矚目的意大利作家,在全世界擁有龐大的忠實讀者群。 1958年生于都靈。1991年,處女作《憤怒的城堡》獲得意大利坎皮耶羅獎、法國美第奇外國作品獎。1993年,《海洋,!帆@得維多雷久文學(xué)獎和波斯克城堡文學(xué)獎。1994年,《絲綢》一出版便立刻登上意大利暢銷榜,熱潮迅疾燃燒整個歐洲,盤踞各國暢銷榜單。1998年,《海上鋼琴師》被知名導(dǎo)演托納多雷改編成電影,風(fēng)靡全球,感動無數(shù)讀者。 巴里科的作品,有著濃烈的藝術(shù)與童話氣質(zhì),富有實驗性與音樂感,濃縮著人類最為美好溫暖的情感,既古老又新鮮,既傳統(tǒng)又現(xiàn)代,散發(fā)著無窮的魅力。巴里科的每部作品都充滿了創(chuàng)造力! ——《洛杉磯時報》 巴里科是作家中的作家。 ——《圖書館期刊》 這本書非常受歡迎,甚至在報刊亭都能買到,作為一本純文學(xué)小說,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 ——《晚郵報》 巴里科的小說寫的是維多利亞時代的抱負(fù),通過跋涉和通訊征服世界。書中充滿各種發(fā)現(xiàn),但現(xiàn)在看來,它們就像進(jìn)入了催眠狀態(tài),無比荒謬。巴里科的每部作品都充滿了創(chuàng)造力! ——《洛杉磯時報》 巴里科是作家中的作家。 ——《圖書館期刊》 這本書非常受歡迎,甚至在報刊亭都能買到,作為一本純文學(xué)小說,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 ——《晚郵報》 巴里科的小說寫的是維多利亞時代的抱負(fù),通過跋涉和通訊征服世界。書中充滿各種發(fā)現(xiàn),但現(xiàn)在看來,它們就像進(jìn)入了催眠狀態(tài),無比荒謬。 ——《衛(wèi)報》 在《憤怒的城堡》里,包含了我對世界、人生的一些看法。在我其他的小說里,我一直堅持這些看法。這里面的有些故事,涉及了人生的一些本質(zhì)問題。 ——亞歷山德羅?巴里科第一章 一 ——喂!這兒沒人嗎?布拉斯!該死的!這里的人都聾了嗎?布拉斯! ——別大聲嚷嚷,對你沒什么好處,阿羅爾德。 ——你死到哪里去了?我在這兒一個小時了。 ——瞧瞧,你的馬車破成什么樣子了,阿羅爾德,你不要這樣到處丟人現(xiàn)眼。 ——別管我的馬車,你先拿著這個。 ——這是什么東西? ——我不知道,布拉斯。我怎么知道。是個包裹,一個寄給瑞太太的包裹。 ——給瑞太太的? ——昨天晚上到的,好像是從很遠(yuǎn)的地方寄來的。 ——給瑞太太的包裹…… ——聽著,布拉斯!你愿意拿著它嗎?我得在中午前回到桂旎葩。 ——好吧,阿羅爾德。 ——交給瑞太太,拜托了…… ——交給瑞太太。 ——好啦,布拉斯,別像個傻小子。時不時也到城里來逛逛,總待在這里你會爛掉的。 ——你的馬車真看起來真寒磣人,阿羅爾德。 ——好啦,再見啦!好好干,小伙子,走吧……再見,布拉斯! ——嗨,如果是我駕那輛車,我就不會跑太快,阿羅爾德!我就不會跑太快。那輛車也跑不快,真寒磣,一架破馬車。 ——布拉斯先生…… ——看起來好像走幾步就會散架…… ——布拉斯先生,我找到了,我找到那段繩子了。 ——真能干,皮特。把繩子放在馬車?yán)铩?br/> ——繩子在麥地里呢,開始沒看到。 ——好吧,皮特,你現(xiàn)在到我這里來。放下那段繩子。過來,孩子,我要你現(xiàn)在回家去,立刻過來,你聽到了嗎?拿著,拿著這個包裹。跑去找瑪格,把這包裹交給她。聽著,告訴她,這是給瑞太太的,好嗎?你這樣跟她說:這個包裹是給瑞太太的,昨天晚上到的,好像是從很遠(yuǎn)的地方寄來的,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 ——這包裹是給瑞太太的。昨天晚上到的,從很遠(yuǎn)……好像是從很遠(yuǎn)的地方寄來的。你得這樣說。 ——從很遠(yuǎn)的地方,好吧。 ——去吧!跑著去……邊跑邊重復(fù),這樣你就不會忘。趕緊去吧,孩子。 ——好吧,先生。 ——大聲重復(fù),這個方法很管用。 ——好的,先生。這個包裹是給瑞太太的,昨天晚上到的……昨天晚上到的,好像是…… ——跑著去,我說過了,要跑著去! ——……從很遠(yuǎn)的地方寄來,這個包裹是給瑞太太的,昨天晚上到的,好像是……從很遠(yuǎn)的地方寄來……這個包裹是給……瑞太太的……給瑞太太的……給瑞太太的,昨天晚上到的……好像是……好像是……從很遠(yuǎn)的地方寄來……很遠(yuǎn)……這個包裹……這個包裹是給瑞太太的……從很遠(yuǎn)的地方……不,昨天到的……昨天……到的…… ——嘿!皮特,你是不是中邪了?你要跑到哪里去? ——你好,安奇……昨天到的……我在找瑪格,你見到她了嗎? ——她在廚房里。 ——謝謝!安奇……這個包裹是給瑞太太的……昨天到的……好像是……好像是從很遠(yuǎn)的地方寄來……從很遠(yuǎn)……這個包裹……您好呀,哈普先生!……是給瑞太太的……昨天晚上到的……好像是……這個包裹是給瑞太太的……瑞太太……好像是從很遠(yuǎn)的地方……瑪格! ——小家伙,什么事? ——瑪格,瑪格,瑪格…… ——你手里拿著什么東西,皮特? ——一個包裹……是一個給瑞太太的包裹…… ——讓我看看。 ——等一下,這個包裹是給瑞太太的,是昨天晚上到的…… ——怎樣?皮特…… ——……昨天晚上到的…… ——……昨天晚上到的…… ——……是這樣的,昨天晚上到的,好像是從很遠(yuǎn)的地方寄來的。 ——好像是很遠(yuǎn)的地方? ——是的。 ——讓我看看,皮特……好像是很遠(yuǎn)的地方……這上面寫滿了字,你看見了嗎?我覺得一定能知道從哪兒寄來的。過來看看,施蒂特,有一個給瑞太太的包裹…… ——包裹?說來聽聽,很重嗎? ——好像是從遠(yuǎn)處寄來的。 ——別鬧了,皮特。包裹很輕,很輕,你說呢?施蒂特,你不覺得這其實就是一份禮物嗎? ——那誰知道呢,說不定是錢呢;蛘呤怯腥藧鹤鲃 ——你知道女主人在哪兒嗎? ——我看見她向房間走去了。 ——好啦,你待在這里,我上去一下。 ——我可以跟你去嗎?瑪格。 ——來吧,皮特,別磨蹭。我很快回來,施蒂特。 ——是個惡作劇,我看就是個惡作劇。 ——會是個惡作劇嗎,瑪格? ——那誰知道,皮特。 ——你知道的,但你不想說,是不是? ——我就是知道也不跟你說,就不告訴你。關(guān)上門,得了吧。 ——我不會說出去的。我發(fā)誓。 ——皮特,聽話……以后你也會知道的,你會見到……或許將會有一個節(jié)日…… ——一個節(jié)日? ——差不多吧……如果,里面有我想到的東西,明天將是一個特別的日子……或者后天……或者過幾天……總會有個特殊的日子…… ——一個特殊的日子?為什么說是特殊的? ——噓!待在這兒別動,皮特。不要亂動,行嗎? ——好吧。 ——不要動……瑞太太……對不起,瑞太太…… 這時,就在這時,瑞蓉從書桌前抬起頭來,她把目光投向閉著的門。瑞蓉,瑞蓉的臉。桂旎葩的女人們在照鏡子時會想著瑞蓉的臉。桂旎葩的男人們在注視自己的女人時也會想著瑞蓉的臉。她的頭發(fā),她的顴骨,她潔白的肌膚,她的眼簾。除了這些,最生動的是她的嘴:無論是鄢然一笑,還是大聲叫嚷;無論是沉默不語,還是顧盼流連。瑞蓉的嘴總能讓你心神不寧,它很輕易地就能勾起你的幻想,擾亂你的思緒!坝幸惶欤系勖枥L了瑞蓉的嘴,就在那里,人們產(chǎn)生了那種莫名其妙的原罪感。”蒂克特是這樣描述的,他在神學(xué)院做過廚子,對神學(xué)略知一二,至少他是這么說的。別人都說他以前工作的地方是個監(jiān)獄,他反駁道:“笨蛋,那還不是一回事!比藗兌颊f那張臉難以描述,自然是指瑞蓉的臉。她的臉已經(jīng)在人們的想象里根深蒂固。現(xiàn)在這張臉就在那里,就在那兒,對著關(guān)閉著的門。這一刻,她從書桌前抬起臉來,對著關(guān)著的門說: ——我在這里。 ——這兒有您的一個包裹,太太。 ——進(jìn)來吧,瑪格。 ——有個包裹……是給您的。 ——給我看看。 瑞蓉站起身來,接過包裹。她看了看用黑墨水寫在牛皮紙上的名字,把包裹翻轉(zhuǎn)過來,抬起頭,眨了一下眼睛,重新看著包裹。又從書桌上拿過一把裁紙刀,割斷了繩子,把包裹拿在手里。撕開牛皮紙,露出白色的包裝紙。 瑪格往門邊倒退了一步。 ——別走,瑪格。 她撕開白紙,下面是一個玫瑰色紙包著的紫色盒子,紫盒子里有一個綠色布面的小盒子展現(xiàn)在瑞蓉的眼前。她打開綠盒子,看了一眼,不動聲色地合上。然后她轉(zhuǎn)向瑪格,微笑著對她說: ——瑞先生快回來了。 就這樣。 瑪格跑下去告訴皮特,“瑞先生快回來了”。蒂特喊道:“瑞先生快回來了!彼械姆块g都回蕩著“瑞先生快回來了”,直到有人從窗口喊了一句:“瑞先生快回來了!”“瑞先生快回來了”。這句話一直傳向田野,“瑞先生快回來了”;這消息從一片田野傳向另一片田野,一直傳到河邊,聽到有人大喊一聲:“瑞先生快回來了。”聲音很大,玻璃廠都有人聽到了喊聲。他們奔走相告,瑞先生快回來了。就這樣,所有人都議論紛紛。爐窯那里噪聲比較大,以至于有人不得不提高了聲音問:“你們說什么?”“瑞先生快回來了。”就這樣一傳十,十傳百,連有點耳背的伙計都知道了這條消息。“瑞先生快回來了”,這消息如雷貫耳。瑞先生快回來了,啊,瑞先生快回來了。總之,像一場爆炸響徹云霄,回蕩在人們的心里、眼里,一直傳到桂旎葩:距這里一個小時路程的地方。沒過多長時間,人們看見奧里威一路跑來,他下馬的時候沒踩準(zhǔn)蹬子,一下子滾到地上。他嘴里罵罵咧咧的,一手揀起他的帽子,屁股還在泥里,小聲嘟囔著,好像他掉下來時把那句話也摔壞了,摔得漏了氣,粘了土。他自言自語道:“瑞先生快回來了! 瑞先生時不時回來。他通常都是在離開一段時間以后回來。這件事情體現(xiàn)了他的內(nèi)心狀態(tài),也可以說,體現(xiàn)了他的心緒。瑞先生辦事情總是有板有眼。 很難理解他為什么有時候會離開。從來都沒有一個真實可信的理由來解釋他為什么這樣做,沒有特定的季節(jié)和日子,也沒有特定的情況。很簡單,他說走就走。他用幾天的時間準(zhǔn)備大大小小的東西:馬車、信件、行李箱、帽子、旅行書桌、錢、證件,諸如此類。他不停地整理,通常都是面帶微笑。每一次都像一只無頭蒼蠅,投身到這種繁雜的家務(wù)中,充滿耐心地瞎折騰一氣。這種活動 可能會無休止地進(jìn)行下去,如果不是最后那個必然時刻的到來。那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儀式,幾乎難以察覺。這個儀式只在心里進(jìn)行:他關(guān)掉燈,和蓉待在黑暗中,兩人默默地并排躺在床上;在不安的夜里,她任時間白白地流逝,然后閉上眼睛說: ——晚安。 又問: ——你什么時候出發(fā)? ——明天,蓉。 第二天,他出發(fā)了。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連蓉也不知道。有人說連他自己也不清楚。有人列舉了那年夏天那件眾所周知的事情:他八月七日早上出發(fā),第二天晚上就回來了。臉色平靜,帶著七件沒有拆開的行李,好像在做天下最平常不過的事情。蓉什么也沒問,他什么也沒講。仆人們忙著卸行李。生活在短暫的迂回之后又重新啟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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