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1980年代的愛情


作者:野夫      整理日期:2015-11-04 17:35:23


  ★《鄉(xiāng)關(guān)何處》作者野夫自傳體小說,帶我們一同追憶廢墟上生長出來的美好時光。★文學評論家敬文東作序推薦;散才毛喻原專供插畫5幅;柴靜、章詒和誠摯推薦!飷矍槭且粋永恒的話題,野夫用他深沉的情感、唯美的筆觸考驗讀者的淚腺!镆胺虬V迷于這個故事已經(jīng)十年,真實抑或虛構(gòu),都漸漸在不斷的質(zhì)詢里變成了回憶的一部分;貞浺沧屢胺蛉諠u明白了這個故事的真正意圖,他用本書來追憶那個隱約并不存在的年代!锂敭敧毤姨毓┮胺蛟姼枋舟E八幅,每本隨機贈送一幅。
  
本書簡介:
  這是一段發(fā)生在80年代末期的愛情故事。故事主人翁小關(guān)在大學畢業(yè)后被分配到鄂西利川縣一個土家族山寨工作,偶遇了自己的中學初戀麗雯,兩人再續(xù)了一回糾葛虐心的愛戀。最終,以小關(guān)回城作結(jié)。時隔多年,在一次同學聚會中,兩人再次邂逅,斗轉(zhuǎn)星移,物是人非之后,兩人終于無法抑制深藏在內(nèi)心多年的暗涌。而小關(guān)在最終明白麗雯對自己的深情后,將再也無處安放剩下的余生……
  野夫回望自己的前世,將共和國歷史上那段清純時代的愛情用飽含深情的筆墨娓娓道來,讓人經(jīng)由暗中淚水透視慘痛的歷史之時,明了了作家及一代人心中隱秘的驕傲!
  作者簡介:
  野夫,本名鄭世平,網(wǎng)名土家野夫。畢業(yè)于武漢大學,曾當過警察、囚徒、書商。曾出版歷史小說《父親的戰(zhàn)爭》、散文集《江上的母親》(獲臺北2010國際書展非虛構(gòu)類圖書大獎,是該獎項第一個大陸得主)、散文集《鄉(xiāng)關(guān)何處》(被新浪網(wǎng)、鳳凰網(wǎng)、新華網(wǎng)分別評為2012年年度好書)。散文集《身邊的江湖》同期出版。前言他的傳奇經(jīng)歷本身就是小說,在貧乏無味、缺少故事的我輩眼中,已經(jīng)是結(jié)結(jié)實實的虛構(gòu)。
  《1980年代的愛情》之所以感人至深,很有能力挑逗讀者的文學味蕾,考驗讀者的淚腺,仰仗的不是故事情節(jié)的復雜(故事情節(jié)一點都不復雜),而是野夫?qū)h語兩個極點的巧妙征用:在需要天空特質(zhì)的時候,他讓讀者的心緒飄忽起來,沉浸在對初戀的回憶之中,輕柔、感傷和對遠方的思念統(tǒng)治了讀者。在需要土地特質(zhì)的時候,他讓讀者的心情向下沉墜,沉浸在對那段荒誕歷史的思考之中,漫無邊際的沉重統(tǒng)治了讀者;野夫在小說敘事中,對天空特質(zhì)和土地特質(zhì)毫不間斷地交錯使用,按摩著讀者的心緒,讓他們從頭至尾都處于坐過山車的狀態(tài),腎上腺素居高不下,配合著、應(yīng)和著速度加快了二分之一的心跳。
  對漢語兩極性的重新確認和巧妙使用,是野夫迄今為止全部文學寫作的最大特色,是他有別于所有其他中國作家的奧秘之所在。也是他以區(qū)區(qū)數(shù)篇文章和少量小說,就徹底征服他的傳奇經(jīng)歷本身就是小說,在貧乏無味、缺少故事的我輩眼中,已經(jīng)是結(jié)結(jié)實實的虛構(gòu)。
  《1980年代的愛情》之所以感人至深,很有能力挑逗讀者的文學味蕾,考驗讀者的淚腺,仰仗的不是故事情節(jié)的復雜(故事情節(jié)一點都不復雜),而是野夫?qū)h語兩個極點的巧妙征用:在需要天空特質(zhì)的時候,他讓讀者的心緒飄忽起來,沉浸在對初戀的回憶之中,輕柔、感傷和對遠方的思念統(tǒng)治了讀者。在需要土地特質(zhì)的時候,他讓讀者的心情向下沉墜,沉浸在對那段荒誕歷史的思考之中,漫無邊際的沉重統(tǒng)治了讀者;野夫在小說敘事中,對天空特質(zhì)和土地特質(zhì)毫不間斷地交錯使用,按摩著讀者的心緒,讓他們從頭至尾都處于坐過山車的狀態(tài),腎上腺素居高不下,配合著、應(yīng)和著速度加快了二分之一的心跳。
  對漢語兩極性的重新確認和巧妙使用,是野夫迄今為止全部文學寫作的最大特色,是他有別于所有其他中國作家的奧秘之所在。也是他以區(qū)區(qū)數(shù)篇文章和少量小說,就徹底征服許多讀者的秘密之所在。放眼中國,或許找不出第二個人會像野夫那樣,如此看重和依靠漢語的兩極性,甚至是過度開發(fā)和使用漢語的兩極性。這讓他的文字像書法中的魏碑,古拙、奇崛、方正、守中,從表面上看毫不現(xiàn)代,但無限力道卻盡在其間,以至于能夠寸勁殺人。
  《1980年代的愛情》取得的成就溢出了小說的邊界,它讓讀者越過故事,直抵語言的核心部位——讓讀者欣賞的是語言本身,而不僅僅是過于簡單的故事。這讓人很自然地聯(lián)想到錢鍾書的《圍城》,如果沒有語言自身的狂歡、撒野和放縱,《圍城》恐怕連三流言情小說都算不上。如果沒有魏碑式的語言從旁壓陣、助拳,作為小說的《1980年代的愛情》該會多么單薄。和《圍城》一樣,《1980年代的愛情》也以對語言自身的開采,為自己贏得了應(yīng)有的地位。2013年5月8日?北京紫竹院1980年代是奇跡,是共和國歷史上罕見的清純時代。那時,野夫年輕,愛情更年輕;那時,野夫純潔,不敢褻瀆神圣的愛情。
  他回望80年代,不知道是為了給今天療傷,還是為了諷刺今天,或是為了給自己增添活下去的力量?
  ——文學評論家敬文東野夫筆下那些美妙溫軟的情感,是怎樣被一陣一陣的風雨沖光刮凈——我讀到的是他的心,看到的是他的淚。那獨立之姿,清正之氣,令我心生莊嚴。
  ——章詒和野夫一半像警察,一半像土匪。他天性愛憎好惡比常人劇烈,人和文字都使到十二分氣力,不留余地,蠻力拽動情與仇,樂與怒;他對這個時代總有一份“不忍心”;他的一生,多為激情支配的選擇,最痛苦的是內(nèi)心與外物不調(diào)和。
  ——柴靜
  80年代初,山中的鄉(xiāng)鎮(zhèn)公路像是結(jié)繩記事的麻索,疙疙瘩瘩地蜿蜒在山谷之間。一輛三十八座的舊客車,近乎是一個渾身叮當作響的貨郎,費力而又間歇著行走在那山路上。
  下坡的盡頭,是一棵古樹,古樹的后面隱約看見一些瓦脊——通常這就是一個街口,街身則埋伏在那些曲折的土坡巖石之后。
  客車沿坡沖下來,很早就開始踩剎車,發(fā)出吱呀的怪叫。甚至剎車片被摩擦出黑煙,像一個打屁蟲似的連滾帶爬地滑下,很臭地彌漫在山路上。但它仍舊準確地?吭诹诵〗诸^,最后停穩(wěn)前一刻的晃動,把車上所有人都搖醒了。
  我懷抱吉他最先下車,在路邊放下吉他。同行的鄉(xiāng)民和街頭的閑散老少,都好奇地盯著這個奇怪的樂器打量。我從車后爬上車頂?shù)呢浖埽崎_網(wǎng)繩拎起行李跳下來,一臉迷惘地問路,然后遲疑地走向鄉(xiāng)公所。沿街的皮匠鋪、理發(fā)店和端著碗吃飯的大人小孩,都古怪地看著我這個形貌時尚的外鄉(xiāng)人。
  那是1982年的秋天,大學畢業(yè)的我,就這樣被分配到了一個名叫公母寨的鄉(xiāng)鎮(zhèn)。2.
 。
  公母寨是鄂西利川縣最偏遠的一個土家族鄉(xiāng)鎮(zhèn)。
  鎮(zhèn)子被鐵桶般的高山圍住,一條來歷不明的河流,嘻嘻哈哈地迤邐在街邊。臨河的房屋,都是土家人典型的吊腳樓——看上去似乎一半的木樓,都被幾個柱子斜撐在河面的石礎(chǔ)上。這些老屋年久失修,次第層疊的瓦頂,俯瞰多是歪歪斜斜的,仿佛一群戴著斗笠的醉漢,依偎在一起取暖似的。感覺如果抽掉其中哪一個房子,也許整條街就會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地連串倒塌。
  作為“文革”結(jié)束之后,第一批考上大學的應(yīng)屆生,畢業(yè)之后卻從城里分配到這樣一個窮愁潦倒的鄉(xiāng)野,我的內(nèi)心不免郁悶至極。我看見那時的我,扛著和整個鄉(xiāng)鎮(zhèn)完全不和諧的行李,一副明珠暗投的負氣模樣,趾高氣揚地找到了鄉(xiāng)公所——這個畫面令我慚愧至今。
  鄉(xiāng)公所在上街的一個老院子里,除了門口掛著幾塊木牌,注明了這是基層政府之外,基本看不出來這還是曾經(jīng)的土司衙門。只有門口蹲著的兩個傻大粗的石頭獅子,缺胳膊斷腿的滿身傷痕,提示著這個院子的曾經(jīng)威儀。
  我進去打聽,經(jīng)人指點走向后院深處的黨委辦公室,給書記遞上介紹信。書記先是打量了一下我那一身不合時宜的著裝,然后低頭看縣人事局的介紹信。我略略有些局促不安地王顧左右,不知道我人生的第一位上司,要將我如何發(fā)落。
  書記看完,起身很穩(wěn)很重地握手,看似熱情地說,歡迎歡迎,小關(guān),你可是來我鄉(xiāng)的第一個大學生!人事局早就給我們來電話了,說你是回鄉(xiāng)的才子啊。
  他回身對門外叫道:老田,那間招待室收拾出來沒得?這是新來的宣傳干事。
  那個被喚作老田的老頭,應(yīng)聲從廚房鉆出來,搓著手點頭哈腰地說:這就到了么?我馬上去馬上去。
  書記略有不豫地嘀咕了一句:早就喊你弄好的,日馬又喝麻了忘了吧?
  老田也不言語,急忙幫我把行李拿著,走向了后院的一個木樓。我跟書記點點頭答謝,就跟著老田來到了我的新家。
  房間很小,隱隱有一點霉味,木樓板走著咯吱咯吱作響,就像是和一個哮喘病人在同居。屋里恰好放下一張床、一個桌子和一把椅子。床板上已經(jīng)鋪上了新收的干枯稻草,老田咕噥說剛換的,沒有臭蟲。他幫我把我?guī)淼拿扌醣粏蔚蠕伜,推開那唯一的狹小的窗戶說透透氣。我聽見了窗外的嘩嘩聲,俯身過去,看見了那條唯一讓我頓時感到親近的無名河流。翡翠般的清波,蠕動在大小不一的卵石上,在陽光下波光粼粼,使生活頓現(xiàn)溫軟。
  老田一看就是那種近乎木訥的老實人,渾身油膩邋遢。后來知道,他是唯一的伙夫,同時還是整個鄉(xiāng)公所的雜役,還要負責打掃衛(wèi)生和看守院落,等等。他面對我這個縣里派來的后生干部,依舊有著拘謹和敬畏的表情,微笑里既有傳統(tǒng)鄉(xiāng)民的質(zhì)樸,還有一些惶然。
  他幫我收拾行李時,不小心一下子碰到了吉他的琴弦,琴聲大作,他似乎被嚇了一跳。他緊張不安地看著這個不明所以的響器,惶惑得有些不知所措。我那時還有著剛出校門的大學生的傻逼德行,我裝模作樣地說:沒事,這是“給它”。老田疑惑地重復一句——給它?還是不解地苦笑了。他讓我先休息休息,一會兒飯好了,再來叫我。那時的鄉(xiāng)公所,辦公室內(nèi)沒幾個人。鄉(xiāng)干部們幾乎每天都要下鄉(xiāng)。由于轄區(qū)在深山老林之中,面積很大,下鄉(xiāng)的人通常一走就是幾天,不是開大會,很少能見到全鎮(zhèn)的干部。
  我這個所謂的宣傳干事,是一級基層黨委必需的配備;實際上沒有正事,就是幫領(lǐng)導起草各種文案和講話報告。順便還要負責書寫橫幅標語之類,拿去小街上懸掛。
  書記是基層老吏,文化不高,但經(jīng)驗豐富。明顯看得出來,他并不喜歡我這種城里來的所謂知識分子。但是,他能立馬洞穿我這種城里長大的官宦子弟,是他不必得罪的對象——我既不會是他的權(quán)位競爭者,更可能很快調(diào)走,甚至未來變身成為他的領(lǐng)導。因此,他對我的工作安排,顯得不卑不亢,不像對其他吏員那樣,可以經(jīng)常呵斥臭罵。
  他也懶得派我下鄉(xiāng),知道我下去,不僅于事無補,甚至更是農(nóng)民的負擔。于是就叫我守辦公室,或者偶爾說,小關(guān),你先看看這幾份文件,結(jié)合黨報的提法,回頭起草一個關(guān)于“五講四美三熱愛”的動員報告。
  我通常起身接過,點頭,坐下無聊地看報紙寫文件,也無須格外地搭訕找話說。某次內(nèi)急,我沖進鄉(xiāng)公所那沒有隔欄的公廁,發(fā)現(xiàn)書記正一臉愁苦地蹲在那里,白花花的屁股有些觸目驚心。但我不能退出,只能也嘩啦一下蹲在邊上,噴薄而出。兩個大男人屁股幾乎挨著屁股,在那兒各自鑼鼓喧天地排泄——這情景無論如何都顯得有些尷尬。
  書記真是人情練達的人,為了轉(zhuǎn)移視線,打破這種沉悶且臭氣熏天的局面,率先關(guān)心起我的私生活——小關(guān)啊,你談朋友沒有?
  那時,似乎戀愛這種話題,特別適合在廁所研討。我憋紅了臉囁嚅說:談是談了一個同學,人家在省城,天知道能不能走到一起。
  書記在艱難擠出了一截便秘之后,斷續(xù)而語重心長地勸慰我——個人大事嘛,還是要依靠……組織。晚婚晚育好,計劃生育很重要。你別看不起我們這個鄉(xiāng)鎮(zhèn),呵呵,其實也還是有些好姑娘的,我看街上小學就有一個,可能適合你……
  我一邊道謝,一邊趕緊屁滾尿流地起身提褲,落荒而逃。無論如何,和頂頭上司如此親密地裸裎相對,我還是不免尷尬。我甚至擔心,我還未婚,他就要動員我結(jié)扎。
  3.
 。
  鄉(xiāng)公所的干部,家都在街上或周邊鄉(xiāng)里。到了晚上下班之后,院子里只有我和老田住著。也就是說,晚飯只有我和老田自個兒吃。中餐人多,伙食稍有一點油水,晚餐基本就是吃中午的剩菜剩飯。老田寡言少語,每天也確實很累,收拾完就回屋睡覺。他和我雖然熟絡(luò)了,但基本也不巴結(jié)說話。剩下我孤零零地在寂寞空院中彈吉他、看書或打拳。
  這樣的日子一月下來,就不免有些厭煩。好久沒收到女朋友的回信,心中更是多了惆悵。周六下班早,干部們都回家團聚了,斜陽還在山頭那高懸的寨子上晾著。我在簡陋室內(nèi),一臉苦相,掐掉煙頭,找出一個杯子然后出門。我似乎是想起了老田說過的那個供銷社,有酒,還有一個他某次酒后認為配得上我的姑娘。
  我讓老田準備飯菜,我要他等我回來喝酒。他看我拿著大瓷缸,就說下街頭上,拐角處就是供銷社,就那一處。那里有散酒賣,苞谷烤的,很純。
  街上的人,漸漸都認識了我這個城里人。和他們的土著對襟服裝比,我的“港衫”和直筒小喇叭褲,顯得很有些奇裝異服。一街的嫂子大嬸,往往在我上街的時候,會交頭接耳地盯著我看。我端著大瓷缸往供銷社走去的路上,似乎全鎮(zhèn)都在觀望,仿佛我是一個單刀赴死的愣頭青,要去挑戰(zhàn)一個盤絲洞似的充滿了悲壯。
  那一刻簡直萬籟俱寂,我甩落一背的目光,懵然不知地邁向下街。遠遠看見供銷社的簡陋門臉,像一個破落戶一樣橫躺在街面上。門洞黢黑,簡單的貨架,各種蒙塵的日用品,沒有一個顧客。似乎對鄉(xiāng)民來說,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來此奢侈消費的。
  那個傳說中的女孩,果然背對著門窈窕著身姿。她正踮著腳,努力伸手從架上取下蒙塵的一瓶白酒,仔細地擦灰。她的麻花辮隨著身體的波動而搖擺,她淡藍碎花的薄薄襯衣陳舊而合體。就算是從背地看,依舊看得出某種氣質(zhì)和態(tài)勢,使她區(qū)別著本地的鄉(xiāng)民。
  我悄然進門,獨自陶然于這樣鮮有的背影,生怕驚擾了她的沉靜。我又太想立即看見她的面容了,只好緊張地說:同志,打一斤酒。——那個年代,人與人之間,尤其是公家人,都是互稱“同志”的。
  在我話音之后,她忽然凝佇在那里了。有那么一刻,我感覺她似乎猶豫著不敢回身,像一幅壁畫釘在那里了。我手上的表嘀嗒嘀嗒,仿佛和心跳在賽跑一樣地轟鳴在那寂靜的一刻。多么漫長的一瞬,她掙扎著像從前生轉(zhuǎn)世一樣,艱難脫胎地回過頭來。四目相對之際,彼此皆一臉驚訝。她如白日見鬼般驚駭,手中的酒瓶落地,一聲碎響,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陳年老酒的芬芳和沉醉。一根火柴便能點燃的空間,使得兩個人不敢輕易動彈,我們剎那間陷入深深的沉默。片刻之后,我顫抖著發(fā)問——
  怎么會是你?麗雯!
  你怎么會在這里?——轉(zhuǎn)瞬她似乎已恢復沉靜,故作淡然地問道。
  我盡量克制住激動,說:大學畢業(yè),縣里向省里要人,分回來了,在縣委,又派到鄉(xiāng)下鍛煉半年,一個月前剛來。你呢?你怎么也在這里?
  她有些回避似地說:你住哪兒?
  我說我住鄉(xiāng)公所。你一直沒復讀再考嗎?
  她很克制地苦笑了一下,說:山里涼氣大,你剛來,多注意冷暖。
  她邊說邊去墻角拿出掃帚,回身掃地,并無老同學重逢應(yīng)有的熱情。她似乎毫無驚喜,也無意深談的漠然樣子,令我突然有些失望,失望中還有一點隱隱受傷的疼痛。
  我只好強裝平靜,也有些負氣地說:謝謝,那給我來瓶酒吧。
  她溫婉地說:你打這散酒吧,山里人自釀的,不上頭。
  我有些不理解地看著她打酒、收錢,找我零錢的時候,她翻遍柜臺下的抽屜,咕噥說還差五分錢。我說不要了,沒事。她嚴肅地說那怎么行,然后進里屋去拿出她自己的五分錢給我。我忽然很掃興也很落寞,無趣地道別,黯然走出了供銷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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