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巧克力色微涼青春(全四冊)


作者:簡蔓     整理日期:2023-01-01 14:04:03

  本書系列由《巧克力色微涼青春1》《巧克力色微涼青春2》《巧克力色微涼青春3》《巧克力色微涼青春4(大結局)》四部組成。主要講述四位身份、性格迥異的青春期少男少女——梁筱唯、溫明、董敘陽、許貝妮以及他們上一輩之間的矛盾與糾葛。文筆柔美、純熟,既將少男少女內(nèi)心特有的細膩的糾結與朦朧的情愫刻畫的真實、動人,容易引起共鳴,又賦予了文章足夠的張力,令人動容。故事主要角色性格鮮明,形象立體,幾位主角家庭地位懸殊,原本有著各自的生活軌跡,當交集逐漸產(chǎn)生,隨之而來的矛盾與關系的不斷變化貫穿始終。此外,文中的主要角色之一——泰迪犬“巧克力”也為故事增色不少,它既陪伴梁筱唯走過許多灰暗、無助的日子,也在關鍵時刻推動了整個故事的發(fā)展。曼妙的時光不能停留,無奈的現(xiàn)實無法逃避,縱有再多遺憾,每個人依然能從中獲得彌足珍貴的成長,這就是美好而心酸的微涼青春。
  《巧克力色微涼青春1》第一章
  一
  “城管來啦!快跑!”
  驚慌的叫嚷聲傳來的同時,路邊的小商販們迅速卷起鋪在地上的布墊,推起小車,爭先恐后地朝一條狹長的小巷擁去。
  在學校做完值日的梁筱唯剛走到路口,就看到城管執(zhí)法車鳴著警笛呼嘯而過,車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停下,跳下來五個高大魁梧、身穿制服的中年男人,手持警棍,向著倉皇而逃的小販們邊追邊喊:“別跑,都不許動!”
  一時間,汽車鳴笛聲、慌亂的腳步聲、各種商品的掉落聲和人群的呼喊聲混在一起,原本井然有序的街道瞬間充斥著緊張的氣息。
  一個女孩兒緊緊摟抱著一個插滿鮮花的竹簍,橫沖直撞地朝梁筱唯跑來,梁筱唯來不及躲閃,硬生生被撞倒在地。梁筱唯的小臂被玫瑰花刺劃出幾道血印,女孩兒驚恐地看看身后,連句“對不起”都沒顧得上說,撿起竹簍撒腿就跑。
  梁筱唯看看小臂上滲出的血跡,皺了皺眉,拍拍書包和衣服上的塵土,將耳機塞回耳朵里。
  這條路離市重點中學很近,是大部分學生回家的必經(jīng)之路,所以一到傍晚便有許多小商販支起攤位,販賣小吃、飾品、文具。眼前“雞飛狗跳”的場面梁筱唯并非第一次見到,每到這時,她就感覺自己生活的城市像一片廣袤的原始森林,所有人都是攀附在食物鏈上的動物,弱者必須時刻保持警惕,稍有不慎就會成為強者捕食的獵物。
  就好像不遠處那位不幸被城管圍住的中年婦女,梁筱唯猜她一定是新手,所以對于躲城管這件事還不得要領。她的烤爐被撞翻在地,兩名城管正準備將烤爐往執(zhí)法車上抬,做暫扣處理。身材瘦小的女人先是雙手合十求饒,希望站在她面前的副隊長放她一馬?赡悄腥瞬]有理會,于是,她轉身沖到兩名城管身邊,試圖護住那個剛買不久的烤爐,然后一番糾纏過后,她不但沒能奪回烤爐,反而一個踉蹌摔倒在地。她吃力地扶著地面起身,搖搖晃晃地再次朝那兩個男人奔去,然而面對兩名年輕力壯的城管,她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機會。幾次跌倒之后,她整個人顯得憔悴而疲憊,原本綰得整齊的長發(fā)凌亂地耷拉在鬢角。
  梁筱唯抿緊嘴唇,垂在身側的兩只手不由自主地握緊,再握緊,指甲將手心扎得生疼。這幅畫面和腦海里的某個畫面重疊在一起。每當她快要淡忘那段擱淺在心中多年的不快記憶時,現(xiàn)實總要跳出來幫她揭開傷疤,讓她重溫當初的憤怒、羞愧、失望和疼痛。
  梁筱唯輕呼一口氣,不忍再看,背起書包埋頭向前走去。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讓她停下了腳步。她轉過頭,果然是她猜想的那個少年——溫明。
  溫明是梁筱唯學校高中部的學長。開學典禮上,他作為全市中考總分第一的學生代表,在主席臺上作了演講。他的聲音并不是好聽到瞬間就能抓住別人的耳朵,卻有一種懷著拼盡全力的熱忱表現(xiàn)出的鏗鏘有力。那一刻,十四歲的梁筱唯瞇起眼睛,遠遠地看著主席臺上高高的少年,心里涌起一絲感動。很自然地,她記住了他的名字,溫明。溫和明朗,他留給她的第一印象便是如此。
  之后,梁筱唯無意間發(fā)現(xiàn)溫明竟和她同住一個小區(qū)、同一棟樓。只不過,溫明家住的是那棟樓的半地下室。他那個年紀的男生應該是非常要面子的,所以即使穿著同校校服,梁筱唯遇上溫明也從不打招呼,甚至故意視若無睹地擦肩而過?墒沁@次,梁筱唯恐怕沒辦法裝作視而不見了。那個被城管逮住的中年婦女是溫明的媽媽。而帶隊的那個中年男人,不僅是城管局的副隊長,而且是梁筱唯的爸爸。
  二
  “你們走開!”在溫明面色倉皇地將溫媽媽擋在身后,憤怒地吼出這句話時,梁筱唯跑過去,從背后輕輕拽了拽爸爸的衣角:“爸,放了他們吧。”
  看到梁筱唯,梁隊長先是一驚,接著蹙起眉頭壓低聲音:“別多管閑事,快回家!”說完輕輕往前推了梁筱唯一把。
  梁筱唯再度扯住爸爸的衣角,語氣不依不饒又帶著些懇求:“那個男生是我們高中部的學生會主席,在學校非常有影響力,你不希望我以后在學校被大家孤立、敵視吧?”
  梁隊長盯著梁筱唯,有些意外。他這個女兒自小倔強冷漠,從不任性撒嬌,除了去年夏天她撿回一只病重的小狗,哭著求他帶它去寵物醫(yī)院,幾乎再沒有因為任何事求過他。父女之間除了每天一起吃飯,幾乎沒有共處的時間,他對她說得最多的話也不過是“這次考試成績怎么樣”“學習上有沒有什么困難”“需不需要零花錢”。即便是坐在一張沙發(fā)上看幾個小時的電視劇,兩個人也通常是沉默的。
  因此,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個不怎么被女兒需要的爸爸,然而這一刻,梁筱唯緊緊抓著他的衣角,凸起的指骨因為太用力而微微泛白。那張和他甚為相似的面孔暈開在夕陽里,抬頭仰望著他的雙眼隱隱含著一絲期待。
  梁隊長突然心軟了,哪怕知道這樣做會遭下屬背后非議。他伸手推開擋在女人身前的少年:“大姐,念你是初犯,這次就不抓你回去了。以后別擺攤了!闭f完他招呼其他人一起上了城管執(zhí)法車,又搖下車窗對梁筱唯說,“你給我早點兒回家,別在外面瞎轉悠!
  梁筱唯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城管執(zhí)法車拉著警笛揚長而去。
  “真是多謝你了,小姑娘,這五串魚豆腐你拿去吃吧!”溫媽媽額上的血跡還沒干透,努力堆起笑容,滿臉討好地望著梁筱唯,將手中用鐵扦子穿起的香味撲鼻的魚豆腐遞過去,見她不接,又補充道,“不臟的!我剛剛特意用塑料袋包起來給我兒子留的!
  “不用了,阿姨。我不餓!绷后阄◤臅锓鲆话埥砣綔貗寢屖掷,“您要不要去醫(yī)院看看?”
  溫媽媽把紙巾遞還給梁筱唯,扯了扯襯衣袖子,輕輕拭去額上的血跡,語氣爽利:“阿姨可沒那么嬌氣,不礙事。你快回家吧。以后想吃烤串就來找我,阿姨不收你錢!”
  “你還沒讓人打夠是吧?”溫明的聲音冷冷地傳來,溫媽媽嘟囔了一句什么,彎腰收拾散落在地上的食材。
  梁筱唯鼓起勇氣走到正搬動烤爐的溫明身旁,幫忙撿起地上的鐵扦子,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自然些:“你好,你可能不認識我,我們念同一所學校,我還得叫你聲學長呢。我是初一新生,叫梁……”
  溫明一把奪過梁筱唯手中的鐵扦子,輕巧地躍上三輪車,修長的雙腿架在車蹬上,左手扶住車把,右手招呼旁邊的溫媽媽:“媽,走了!
  梁筱唯攤開手掌,剛剛被用力拽走的鐵扦子在手心留下紅紅的印子。她輕輕嘆了口氣,如果有機會選擇,她寧可自己的爸爸是那些被圍追堵截的小商販。只有弱者才值得同情,像爸爸這樣的角色,終究只能遭人憎惡。
  三
  紅彤彤的晚霞暈染著頭頂?shù)奶炜,初秋的風輕柔和緩,偶有金黃色的樹葉旋轉著飄落。剛剛還一片繁榮景象的街道此時已陷入“戰(zhàn)爭”結束后的寂靜。梁筱唯雙手抄進褲兜里,漫不經(jīng)心地朝家走去。
  見過梁筱唯的人,很難忘記她那對略微上挑的濃墨粗眉。單看這對眉毛,不免覺得有些粗獷,但搭配上梁筱唯清瘦的瓜子臉、深邃的黑眼睛、小巧的鼻子和薄薄的嘴唇,反而透出一種充滿英氣的秀麗。她穿著墨藍色的校服薄外套,內(nèi)搭米色小尖領襯衫,肥肥的褲管下面露出一雙纖塵不染的白色帆布鞋。黑色長直發(fā)柔順地披在背上,齊眉劉海,背后的書包里沒有這個年紀的女生們不離手的鏡子、梳子、漂亮發(fā)卡或者粉橙色唇彩,只有裝得滿滿當當?shù)恼n本、練習冊和一黑一紅兩副耳機。
  除了學習用品,梁筱唯唯一會買的東西就是耳機。上課時間以外的任何時候,從耳朵里延伸出的耳機線便是她的標志性飾品。即使不聽歌,她也習慣戴著耳機,仿佛無聲地拒絕著別人的靠近。在她看來,友誼這種東西,完好時如璀璨奪目的玻璃球,一旦被其中一方不小心打破,即使微小的碎片也能劃破血肉,留下難以撫平的傷疤。
  所以,很早之前,梁筱唯就告訴自己:我以后所交的朋友一定要是那種強大到任何事都能理智應對的類型。這樣即便玻璃球碎裂,他也會懂得閃躲避讓,而不是當即抓住對方廝打較量,使得最后兩敗俱傷,連句友好的再見都無法說出口。
  “丁零零!”自行車鈴聲響起的同時,幾個和梁筱唯穿著同樣校服的男生嬉笑著騎車過來。帶頭的男生故意加快車速從梁筱唯身后繞過,在她前方猛地剎車,車頭快速一轉,一只腳支在地上,朝后面的男生擺了擺手。
  剩下幾個男生默契地挨個兒騎車繞過梁筱唯,梁筱唯極力強裝鎮(zhèn)定,腳下卻一動也不敢動,車子離她實在太近了,車把甚至掃到了她的袖口。最后一個騎車經(jīng)過的男生惡作劇般地從身后使勁拽了拽她的書包,梁筱唯順勢往后一仰,差點摔倒,男生們卻得意揚揚地大笑起來。
  這幾個人是梁筱唯班上的搗蛋分子,為首的男生叫董敘陽,他仰著下巴,囂張的眉眼散發(fā)著威嚴,居高臨下地沖梁筱唯說:“喂!明天輪到你買早餐了吧?學校西邊的巷子走到頭有家新開的生煎店,二十只牛肉生煎,買回來找我報銷!”
  說完,他和一眾男生掉轉自行車頭,揚長而去。一行人身上肥大的墨藍色校服外套被風灌得鼓鼓的,從梁筱唯的角度看過去,活像幾只并排飛行的大烏鴉。這幫人仗著家里有權勢,燒錢進入重點中學,卻每天遲到早退、上課睡覺、罷做廣播體操、跟老師頂嘴、欺負同學,毫無紀律可言,最近甚至讓班里的同學按照學號順序每天輪流幫他們買早餐。梁筱唯厭煩他們到了極點。她向上拽了拽書包,不屑地撇撇嘴,買早餐?想得美!
  走到單元樓門口,梁筱唯發(fā)現(xiàn)城管執(zhí)法車就停在不遠處,想來是爸爸又帶著他那幫“弟兄”來家里喝酒了。她剛踏上階梯,就看到樓下的半地下室窗簾沒有拉上,溫暖的燈光下,布置簡陋的窄小客廳一覽無余地展露在梁筱唯眼前:客廳中央的高腳桌上擺著一只相框,黑白相片里的男人想必就是溫明早逝的爸爸,高腳桌對面放著一組看起來非常老舊的米灰色沙發(fā),沙發(fā)跟前是一張擦拭得很干凈的玻璃茶幾,上面有兩盤正冒著熱氣的青菜。
  這里,就是溫明的家了?墒恰
  “怎么能連電視機都沒有呢?”梁筱唯不可思議地咕噥道。她還想再探頭細看,溫明已從里面的臥室走了出來,梁筱唯迅速直起身子,加快步子進了單元樓。
  四
  門外喧囂聲不斷,爸爸和幾個同事邊喝酒邊打起了牌,梁筱唯將音樂音量調(diào)到最大,把耳機往耳朵里使勁塞了塞,靜靜伏在桌前。
  “我叫梁筱唯,十四歲,畢業(yè)于實驗小學,最大的愛好是讀書,最喜歡的顏色是深藍,最喜歡穿的衣服是襯衫,最常做的事情是發(fā)呆,最受不了聒噪的人,最喜歡的動物是狗狗,我自己就養(yǎng)過一只泰迪,最……”
  這是進入初中前的那個晚上,梁筱唯寫在日記本上的一段自我介紹。她列舉了很多個“最”,試圖將自己準確全面地展示在新同學面前。然而,那天的自我介紹她才說了五個字,就被打斷了。
  “我叫梁筱唯……”
  門被“嘭”的一聲踢開,一個高個子的男生旁若無人地從教室后門走進來,身后跟著三個一臉討好的“小弟”。男生望了望講臺邊氣得直咳嗽的班主任,指揮身邊三個“小弟”并排在教室后面站定,然后一起向班主任深深鞠了一躬,用響亮的聲音挨個兒報出自己的名字:董敘陽,徐歡,李思域,秦毅。說完,四人一同再鞠一躬,喊道:“老師,您辛苦了!”
  有個女生忍不住笑出了聲,接著全班哄堂大笑。班主任氣呼呼地命令他們回到座位,講臺上的梁筱唯像被搶了戲份的小丑,不知何去何從。董敘陽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定,遠遠打量了梁筱唯一番,而后輕輕扯起了左邊的唇角,眼神里滿是玩味的嘲笑。就是從那一刻開始,梁筱唯覺得,她真的永遠無法把這個叫董敘陽的男生看作同窗之友。
  想到這里,梁筱唯攥緊拳頭輕輕在書桌上敲了一下,巧克力色的泰迪原本正乖乖趴在她的腿上,聽到響聲,立即警覺地抬起頭,修剪過的卷卷的絨毛看上去蓬松柔軟,圓圓的腦袋兩側垂著被絨毛包裹的鼓蓬蓬的小耳朵,深褐色鼻頭小巧如一枚紐扣。要不是那雙嵌在濃密絨毛里的深咖啡色眼睛正骨碌骨碌地轉來轉去,也許真的會讓人誤以為它是擺在商場櫥窗里的布偶。因為它的絨毛接近巧克力色,所以梁筱唯管它叫巧克力。巧克力雖是純正的泰迪犬,卻先天不足,左前腿有些跛,或許正因為如此,它才被自己的主人狠心丟棄。
  去年夏天的一個雨夜,梁筱唯去商店買酸奶,經(jīng)過小區(qū)門口的垃圾箱時,聽到了狗狗的嗚咽聲。剛巧那里路燈壞了,什么都看不清,梁筱唯也不敢上前,要不是一道閃電照亮四周,梁筱唯大概會永遠錯失巧克力這個忠誠的“朋友”。當時它渾身是傷,蜷成小小一團,奄奄一息地歪著頭,半睜的眼睛緊緊盯著梁筱唯。梁筱唯本打算走開,可走了兩步,她還是忍不住折返,輕輕將它抱進懷里帶回了家。父母一開始都不相信它能活下來,爸爸在帶著她和巧克力去寵物醫(yī)院時還滿臉不耐煩。那一刻,坐在后排座位上的梁筱唯抱著呼吸微弱的巧克力,在心里一遍遍對它說:只要你活下來,我們就做最好的朋友。
  仿佛為了兌現(xiàn)約定,巧克力真的慢慢恢復了健康,除了無法治愈的先天性跛腳,它甚至表現(xiàn)得比其他狗狗更加聰敏。也正是因為它的到來,梁筱唯才覺得自己乏味的生活里多了很多意想不到的樂趣。
  五
  時鐘指向夜里十一點,梁筱唯聽到媽媽在臥室里扯著嗓子喊道:“你們也該散了吧,筱唯明天還要上學呢!”
  “那今天就到這兒吧,散啦散啦,下次再玩!”
  是爸爸的聲音。梁筱唯扯下耳機,巧克力機警地從梁筱唯腿上跳下去,在房間里跳著兜轉。因為跛腳,它的身體很難保持平衡,總是轉著轉著就摔了跟頭。梁筱唯被它逗得笑出聲,寵愛地拎起它,小聲說:“歇會兒吧,老蜜!”老蜜是梁筱唯給巧克力起的愛稱,在她看來,巧克力無疑是她最親近的閨蜜。
  梁筱唯拿起一支筆,對巧克力說:“老蜜,你聽著,我把這支筆放在你的嘴邊,你咬住它,出去幫我偵察一下爸爸的朋友們走了沒有。如果走了,回來就把筆吐到地上;沒走的話,就咬住不放。懂了嗎?”
  巧克力仰著腦袋叫了一聲,球狀的尾巴搖來搖去。梁筱唯欣喜地拍拍它的頭,將筆放在它的嘴邊,巧克力一口咬住。梁筱唯笑著打了個響指:“OK,去執(zhí)行任務吧!”
  巧克力轉身搖搖晃晃地跑出房間。不一會兒,又搖搖晃晃地跑了回來,一看到梁筱唯便將嘴里的圓珠筆吐了出來。梁筱唯蹲下身子拍拍它的頭,巧克力高興地立起身子,用兩條前腿摟住梁筱唯的小腿,一邊發(fā)出高興的嗚嗚聲,一邊輕輕咬拽她的牛仔褲。
  “喂!我的褲子都要被你咬破了。好啦,去玩自己的玩具吧!”她彎腰撿起地上的藍色皮球丟到床邊,巧克力的注意力輕松地被轉移了。梁筱唯趁機快走幾步,走出房間并帶上門,叫住正打算去洗漱的爸爸,“爸爸,我想求你件事兒!
  爸爸停住腳步,笑著對臥室里的媽媽喊道:“你閨女這兩天有點兒不對勁兒啊,平常連句話都懶得跟我說,今天都第二次求我了!闭f著將目光轉回到梁筱唯身上,“說吧,什么事兒?”
  梁筱唯咬咬嘴唇,語氣堅定地說道:“希望爸爸以后再去學校旁邊的步行街執(zhí)行公務的時候,能對今天那個賣燒烤的阿姨格外關照一下。”
  “為什么?”爸爸和剛好從臥室走出來的媽媽不約而同地問道。
  “就因為她是你同學的媽媽?”爸爸的語氣里充滿疑問。
  媽媽抬頭望著梁筱唯:“筱唯,你從前不是最反感你爸爸的職業(yè)嗎?提都不愿提的,今天怎么還管起這種事了?”
  “爸,只要你答應我,我就答應給你們建委副主任的兒子補習!绷后阄ㄌ痤^,大義凜然地說。
  一個星期之前,爸爸請自己的領導建委副主任吃飯,聽說他兒子和梁筱唯同校,學習成績差得一塌糊涂,便主動請纓讓梁筱唯幫他兒子補習。副主任高興不已,說是回家和兒子商量一下再跟爸爸定時間。不料爸爸回來之后把這事兒一說,一向不慍不火的梁筱唯竟發(fā)了好大一通火,說最不愿意跟爸爸的職業(yè)扯上關系,堅決不做他討好領導的犧牲品。這件事只得暫時擱淺。還好副主任那邊也一直沒給準信兒,不然爸爸真是不知道怎么跟領導交代。
  沒想到梁筱唯竟然主動提出愿意補習,爸爸權衡了幾分鐘,點點頭:“好,成交!
  梁筱唯松了口氣,打算明天主動和溫明打招呼,并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
  回到房間之后,盡管困意濃重,梁筱唯還是把巧克力抱到靠床的地毯旁,拿出鬃毛梳和寬梳幫它梳理毛發(fā)。從沒有養(yǎng)狗經(jīng)驗的梁筱唯原本對這件事很是懈怠,但是有段時間因為她發(fā)懶,害得巧克力的絨毛全部糾纏在一起,還得了一次皮膚過敏。雖然用寵物門診買回來的香波洗過幾次就慢慢痊愈了,但每每回想起巧克力躺在地上,非常難受地抓撓自己肚皮的樣子,梁筱唯就會覺得十分愧疚,所以無論當天多么疲累,她都會在睡前抽出半小時,耐心地幫它打理毛發(fā)。
  梁筱唯從前不知道,養(yǎng)一只狗狗也需要付出很多心力,哪怕是簡單的梳理毛發(fā),也有很多講究。她還為此特意從網(wǎng)上查過資料,對照著試驗了幾天,才得到巧克力的“認可”。
  此刻,梁筱唯手法熟練地用鬃毛梳順著巧克力的腳一層層向上地梳理。待毛發(fā)完全蓬松理順之后,開始梳理胸口的毛,然后是下巴、身體兩側和背部。
  “躺下!老蜜,你別動!”梁筱唯將巧克力剛剛翻起的身子又翻了回去?此哪_朝天地歪著腦袋躺在地毯上,梁筱唯忍不住笑出了聲,抬起手背揉揉發(fā)酸的眼睛,又極為耐心地梳理起巧克力腿根和腹部的絨毛。因為巧克力非;顫姾脛,所以這個部分的毛發(fā)特別容易粘連。巧克力耐心有限,急了會伸出前腿扒開她的梳子。所以她得一邊用左手五指輕撓它的脖頸轉移它的注意力,一邊快速行動。
  等到大功告成后,巧克力的絨毛蓬松得越發(fā)厲害。甚至外形看起來都比平常要大一圈,樣子也更像可愛呆萌的比熊。每每此時,梁筱唯就覺得特別有成就感。
  “哇!老蜜你漂亮極了!”梁筱唯擁住巧克力,笑著夸贊它。
  巧克力則沖出梁筱唯的懷抱,跑到衣柜鏡子前,蹦蹦跳跳地照了起來。梁筱唯順勢爬上了床,枕著胳膊肘側頭微笑著凝望它。即使看到巧克力踩到了她的校服外套,并且翻滾撕咬玩得不亦樂乎也懶得跑過去制止,她只覺眼皮越來越沉,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六
  早上,被鬧鐘驚醒的梁筱唯睡眼惺忪地掃視房間,看到巧克力蜷縮在她的校服外套上,一副也剛剛醒來的樣子。梁筱唯驚叫一聲,跑過去搶救校服,還好只是沾了些狗毛,沒什么奇怪的味道。
  快速洗漱完畢,梁筱唯拿著媽媽昨天買的面包和牛奶在小區(qū)門口翹首以待。早秋的風涼涼的,她在校服外套里搭了一件淺藍色格子襯衣,領口系著深湖藍色的蝴蝶結,左邊頭發(fā)有意別到了耳后,就一點兒小小改變便為梁筱唯增添了一絲溫婉。是有點兒奇怪啊,不過是見一見溫明,卻下意識地想要留給他最好的印象。梁筱唯來不及擇掉身上的狗毛,就看到背著書包、迎著燦爛朝陽走出小區(qū)的溫明。
  溫明穿白色長袖襯衫,黑色休閑褲,校服外套敞開著,雙肩書包斜挎在左肩上,梳著類似流川楓(日本卡通片《灌籃高手》中的主角之一)的發(fā)型,長長的劉海遮住眉眼,身形越發(fā)顯得高瘦挺拔。經(jīng)過梁筱唯身邊時,他懶懶地瞥了一眼,腳步不停地向前走去。
  梁筱唯快走幾步追了上去,她的身高只及溫明的肩膀,整個人籠罩在他的影子里,卻不覺得有壓迫感!皽孛鞲绺!弊蛲黹_始,梁筱唯已經(jīng)在心里偷偷練習了不下一百遍這個稱呼,現(xiàn)在叫出來發(fā)現(xiàn)并沒有想象中那樣艱難。
  溫明的表情始終冷冷的,像是視梁筱唯為空氣。梁筱唯并不氣惱,小碎步跟在他身旁,聲音有些喘:“我跟爸爸達成了協(xié)議,以后阿姨再出來擺攤,他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溫明突然在人行道一邊站定,梁筱唯沒剎住步子,踉蹌著撞到溫明堅硬的脊背上。溫明轉過身,笑容從嘴角慢慢擴散開來。只是這個笑容詭異得很,因為他的眼睛里絲毫沒有笑意,他看著梁筱唯:“所以,你覺得我應該感謝你嗎?在我媽媽被打得頭破血流,身上青一塊紫一塊,走路一瘸一拐之后,感謝你?”
  “我……”梁筱唯突然詞窮,她只顧邀功,完全沒有細想自己的身份對溫明來說有多討嫌。沉默片刻,她長舒口氣,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態(tài)將手中的面包和牛奶塞進溫明懷里,語氣也冷了下來,“隨你怎樣想,反正我是好意!”說完,綠燈恰好亮了,梁筱唯搶先一步向前走去。
  梁筱唯沒有看到站在她身后的溫明那突然變得冷厲的眼神。他真是厭煩極了被別人施舍。他不懂,明明他已經(jīng)足夠優(yōu)秀,明明他已經(jīng)拼盡全力力爭將所有事情做到最好,為什么他還是生活在底層,還是擺脫不掉被人憐憫的身份?
  “啪”的一聲,面包和牛奶被扔進不遠處的垃圾桶。燦爛晨光中,少年挺直的背上寫滿倔強。
  七
  梁筱唯一走進教室就覺得不大對勁:大家都在用惋惜、同情的目光看著她。班長許貝妮悄悄傳給她一張字條,上面寫著三個字:小心點。小心什么?大白天還能被妖怪抓走不成?梁筱唯自嘲地笑笑,將字條丟進了不遠處的垃圾桶。然而轉頭對上董敘陽憤怒的眼神時,她突然明白了大家這些奇怪的表現(xiàn)意味著什么。
  她沒有幫董敘陽買早餐。當然,她原本就沒打算買。梁筱唯一點兒都不怕董敘陽,她不信他一個男生還能出手打她,反而想做點兒什么挫挫他的銳氣。
  “不就是仗著父母有點兒權勢,至于囂張成這樣嗎?”梁筱唯回看董敘陽的眼神里明明白白寫著這句話。果然,這個眼神瞬間點燃了董敘陽的怒火。他用力一拍桌子,邁開大步走到梁筱唯跟前,歪著腦袋打量了她幾秒鐘,然后揚揚眉毛,整個人突然湊近:“你是在挑釁我嗎?”
  梁筱唯沒有躲閃,盯著董敘陽,輕輕笑了:“那又怎樣?”
  那一刻,全班陷入空前的寂靜,梁筱唯甚至聽到同桌吞咽口水的聲音。可她仍然不覺得恐懼,心里甚至閃過一絲興奮。整間教室好像變成了她的舞臺,所有人都在看她表演,她可不想讓觀眾們失望。
  董敘陽眉頭緊蹙,點點頭:“你有種,你叫梁筱唯是吧?”說著,他冷哼一聲直起身,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打算放過梁筱唯的時候,忽然伸手揪住了梁筱唯的衣領。他看著梁筱唯,眼神中滿滿的都是得意,一字一頓地下達著命令:“說你害怕,求我饒了你!
  梁筱唯被抓得有些喘不上氣,卻仍咬著嘴唇,倔強地看著董敘陽。有些膽子小的女生此刻都快被嚇哭了,班長許貝妮幾次起身想要制止,都被董敘陽的小弟攔住。
  “說不說?不說嗎?”董敘陽的手又收緊了些。梁筱唯被迫仰起了頭。她咧了咧嘴角,努力從嗓子里擠出了兩個字,聲音尖厲卻吐字清晰:“幼稚!”
  董敘陽真的被氣到了。在學校根本沒有人敢違抗他,可面前這個看上去瘦弱不堪、校服前襟上沾滿巧克力色卷毛的女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膽,竟公然讓他下不來臺。一定要給她點兒顏色看看,這樣想著,董敘陽再次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梁筱唯自知當下沒人敢出手救她。她才不要被眼前的變態(tài)掐暈過去!于是,她使出小時候爸爸教她的跆拳道。左勾拳、右勾拳,前踢、掄踢、下踢,一通亂用,雖然因為坐著影響了發(fā)揮,幾乎沒有一拳命中董敘陽,可在場的人,包括董敘陽全都被梁筱唯的陣勢嚇到了。
  梁筱唯感到脖子上的力道松了,便趁機從董敘陽的胳膊下鉆了出來,她大步跑到講臺上,捂著頸口沖董敘陽叫囂:“以后再找我麻煩就等著吃拳頭吧!”
  那一刻,董敘陽的表情簡直可以用哭笑不得來形容。
  那天晚上,梁筱唯一邊幫巧克力梳理毛發(fā),一邊跟它分享白天自己的英勇事跡,提起董敘陽最后的模樣,忍不住笑到在床上打滾。她實在是太開心、太有成就感了,就像自己成了武俠劇中懲惡除霸的女俠。這股報仇雪恨的暗爽甚至把早上被溫明指責的陰霾也一并帶走了。
  八
  因為與董敘陽的這次對峙,梁筱唯在學校徹底出名了。奇怪的是董敘陽并沒有因此對她進行打擊報復,這讓一直等著迎戰(zhàn)的梁筱唯心里有些失望。她本來還很期待董敘陽這個對手呢,沒想到這小子竟然在她好不容易凝聚起決一死戰(zhàn)的勇氣之后,突然休戰(zhàn)了。
  因為那天的表現(xiàn),班里的同學開始關注梁筱唯,有些女生會給她塞好吃的,送她好看的發(fā)卡,來委婉表達想和她交朋友的愿望。甚至有女生帶頭起哄推舉她接替許貝妮的班長職務,說許貝妮膽小怕事,班長不過是個空殼子。
  對于這些示好,梁筱唯始終冷眼旁觀,在她心里,所有想依附別人來豐滿自己的人都是廢物。她之所以欣賞溫明,就是因為他身上有種竭盡全力要和生活一拼到底的韌勁。他明明一無所有,卻高傲自信,優(yōu)秀到無人能及。這才是值得梁筱唯崇拜的強者。
  周三下午,輪到梁筱唯和同桌值日,許貝妮卻主動提出要和梁筱唯的同桌交換。同桌是個很膽小的女生,望著梁筱唯,一臉左右為難。最后還是梁筱唯說:“我無所謂,跟誰值日都一樣!蓖肋@才安心地收拾好書包離開教室,梁筱唯望著她的背影,暗暗撇了撇嘴,托董敘陽的福,她的形象一夜顛覆,現(xiàn)在竟然也有人開始怕她了。
  做完值日,天色漸暗,許貝妮突然把她叫住。梁筱唯并不意外,她早料到許貝妮特意換到今天值日是有什么話要跟她說。所以,她很鎮(zhèn)定地開門見山:“想說什么快說吧,我著急回家喂狗!
  許貝妮臉色有些難看,但仍然好脾氣地接話,“那我就不拐彎抹角了,你打算當班長嗎?”
  “就為這個?”梁筱唯笑著聳聳肩膀,“放心吧,我對當班長一點兒興趣都沒有。不過,你這個班長當?shù)玫拇_有些失敗。所以我也挺鬧不明白的,這么沒有存在感的班長,你何必那么在乎?”
  “這不用你管。我也奉勸你,別太張狂,有句俗語叫‘槍打出頭鳥’。小心自己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痹S貝妮有些惱怒地反駁道。
  梁筱唯的笑容里多了幾分贊許:“我反倒更喜歡現(xiàn)在這樣牙尖嘴利的你。起碼很真實。所以,不要為了班長的位置就對所有人曲意逢迎,那樣反而更難樹立威信!
  許貝妮盯著梁筱唯看了許久,才從牙縫里擠出四個字:“謝謝忠告。”
  九
  梁筱唯推開教室門的同時,許貝妮驚慌地往后退了幾步,恰好踩在她的白色帆布鞋上。梁筱唯剛想發(fā)火,抬頭看到了坐在教室前排課桌上的幾個女生。她們穿的不是本校的校服,看上去也要比梁筱唯大幾歲,估計是附近那所職高的學生。這幫染著黃頭發(fā),一副太妹相的女生難不成是董敘陽找來對付自己的幫手?
  梁筱唯不想連累許貝妮,剛打算叫她快跑,不料許貝妮竟上前一步,抽噎著連聲對那幫女生說:“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為首的女生個子較高,走到許貝妮面前,用力拍拍她左右兩頰,拉著長腔:“現(xiàn)在知道錯了,上上周我怎么跟你說的來著?讓你測驗的時候給我妹妹傳答案,你當時不是答應得挺好的?睡一覺就忘了?我妹妹考試沒考好,傷心地哭了一個晚上呢!你說怎么辦?我讓你哭上一個月好不好?”
  許貝妮慌忙解釋道:“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墒悄谴螠y試我們分了AB卷,我跟你妹妹的卷子不一樣,我傳答案給她也沒用的。我……”
  “噓……”女生伸出食指抵住許貝妮的嘴唇,笑道,“小妹妹,答案有沒有用不是你的問題,傳不傳可就是你的問題了!闭f著,她朝身后擺了擺手,其他幾個女生立刻將許貝妮圍了起來。
  “你們要干什么?”梁筱唯將哭哭啼啼的許貝妮拉到身后。
  “喲喲喲,來了個多管閑事的!”為首的女生不耐煩地揉揉自己的頭發(fā),對身旁的幾個女生道,“先打這個強出頭的,打到她不敢再多管閑事為止!”
  頓時,原本圍著許貝妮的幾個女生立刻沖梁筱唯擁了過來。梁筱唯想提醒許貝妮快去找救兵,卻發(fā)現(xiàn)她嘴角竟隱約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還沒反應過來,臉頰和肚子便各挨了一拳;鹄崩钡奶弁此查g襲來,梁筱唯倒抽一口氣,氣急敗壞地抄起身旁的長板凳作勢要砸過去,卻終究寡不敵眾,反被其中兩個女生抓住了雙手,動彈不得。梁筱唯心里嘆了口氣,就在她以為自己今天死定了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呵斥:“住手!”
  是董敘陽。董敘陽慢慢地走進教室,伸手推開架住梁筱唯的兩個女生,單手穩(wěn)穩(wěn)抓住梁筱唯的小臂,對著為首的高個子女生說:“姐姐,不好意思,這個姑娘是我的人。我現(xiàn)在要把她帶走,另外那個隨你處置!
  梁筱唯剛想開口,卻被董敘陽從脖子后方伸過去的手掌捂住了嘴,他拖著梁筱唯一直走到教室外的走廊盡頭。梁筱唯還想去救許貝妮,卻被董敘陽的兩個小弟攔住。
  董敘陽走過去,俯身一臉同情地望著梁筱唯,用難得的溫柔口氣說:“傻瓜,許貝妮騙你的,你看不出來?剛才她一直在跟那幫小太妹使眼色。我不知道你怎么得罪她了,但我肯定她們是串通好的!
  梁筱唯將信將疑,畢竟她剛才的確無意間看到了許貝妮意味不明的笑容。但現(xiàn)在,她來不及想許貝妮為何要整她:“喂!我和你不是死對頭嗎?你干嗎要幫我?”
  董敘陽聳聳肩:“你不再是我的對頭了!
  梁筱唯冷哼一聲:“那我是什么?”
  “老師呀!”董敘陽揚揚眉,撇撇嘴,一副極力克制笑意的模樣。
  梁筱唯愣了一下,眉頭蹙起,突然,腦中靈光一閃。她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的少年:“你爸不會就是建委副主任吧?”
  董敘陽嘴角的笑意更濃了,瞪大眼睛,點了點頭。
  梁筱唯感覺耳朵里“嗡”的一聲,下意識地伸出食指指著董敘陽,半天說不出話來,仿佛所有詞句都在腦海中打了結:“你,你就是……就是你?”
  “對,就是我!庇旌谇白詈笠豢|微弱的晚霞,董敘陽笑容滿面地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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