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六年級男生單明明的生活和其他同齡人不太一樣，母親的去世，父親的自顧不暇，令他總是一副邋里邋遢的樣子。在學校，單明明的學習成績勉勉強強，不受老師寵愛。和杜小亞的友情給單明明的生活增添了一抹亮色，也為他原本單調(diào)壓抑的生活帶來了很多樂趣，可杜小亞卻因白血病離他而去。
作者簡介：
黃蓓佳，1955年生于江蘇如皋。1973年開始發(fā)表文學作品，1982年畢業(yè)于北京大學中文系文學專業(yè)，1984年成為江蘇省作家協(xié)會專業(yè)作家�，F(xiàn)任中國作家協(xié)會全國委員會委員，江蘇省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書記處書記。主要兒童文學作品包括長篇《我要做好孩子》《今天我是升旗手》《我飛了》《漂來的狗兒》《親親我的媽媽》《遙遠的風鈴》《你是我的寶貝》《小船，小船》等。作品曾獲全國優(yōu)秀兒童文學獎、國家“五個一工程”獎、冰心兒童文學獎、宋慶齡兒童文學獎。有多部作品被翻譯為法文、德文、俄文、日文、韓文。目錄：
1生日的早晨/001
2我想看看你/011
3鴿子能不能飛/023
4體育課/034
5給兔子媽媽的信/051
6樂極生悲的事/070
7站在舞臺上的是我嗎？/082
8比生命更重要的/106
9我們的帽子/122
10太陽和月亮/133
11飛翔的天使/156
12生活在一起的日子/172
13石破天驚的一瞬/191
14穿曼聯(lián)隊球衣的狗/212
15月亮的光輝/2291生日的早晨/001
2我想看看你/011
3鴿子能不能飛/023
4體育課/034
5給兔子媽媽的信/051
6樂極生悲的事/070
7站在舞臺上的是我嗎？/082
8比生命更重要的/106
9我們的帽子/122
10太陽和月亮/133
11飛翔的天使/156
12生活在一起的日子/172
13石破天驚的一瞬/191
14穿曼聯(lián)隊球衣的狗/212
15月亮的光輝/229
16爸爸和媽媽的孩子/241
17我飛啦/254
試讀：
生日的早晨
單明明很久以后都在想，班主任文老師把杜小亞帶到班里來的那一天，真的是一個很平常的日子啊，平常得就像一張白紙，一點點色彩鮮艷的墨跡都沒有，一點點能夠引人遐想、令人振奮的暗示都沒有。
單明明之所以清清楚楚記得那天的事，原因也簡單，那天是他的生日。單明明誕生在這個世界上已經(jīng)整整十二個年頭了，漫長得讓人有點起膩了，需要在生日這一天來上一點非同尋常的驚喜，讓他覺得活著仍然是一件挺有勁的事。
奶奶沒有死的時候，單明明的生日從來沒有被家里遺忘過。奶奶照例會燒一大盆香噴噴的醬排骨，讓單明明一次吃個夠。面條也是必不可少的，而且不能煮掛面，要煮手搟面，手搟的面條長，吃了會長壽。奶奶會從和面開始，到醒面、揉面、搟、切，放上各種調(diào)料下鍋煮，忙乎整整一個下午，最后笑瞇瞇地看著單明明抱一只大海碗把小肚兒撐得溜圓。
去年單明明過生日，奶奶的精神大不如前。手抖，眼睛也看不清東西。她總說眼仁上有片膜衣?lián)踔牧�，叫單明明扒著她的眼皮幫她吹。哪兒能吹得掉呢？鄰居王阿姨說，這叫老年性白內(nèi)障，是人身上的病，年紀大了都會有。奶奶當時還不高興地答：我的年紀哪里就大到會生病啦？可是那一次奶奶搟出來的面條真的不成個樣子了，長長短短粗粗細細，活像趴在案板上的一窩面蟲蟲。下到鍋里以后，奶奶又放了過多的鹽，因為她的味覺也有點失靈，嘗什么都說淡。單明明吃完面條之后，一氣喝了三大茶缸子水，到最后都不敢走路了，一走路肚子里就哐當哐當響，有那么點驚濤拍岸的意思，自己聽著很難為情。
過完那個生日，沒出兩個月，奶奶去世了。
奶奶去世后的單明明成了一個不是孤兒的孤兒。他爸爸單立國開出租車，要么一夜不歸，天亮回來倒頭就睡；要么在大街上轉(zhuǎn)悠一整個白天，深夜單明明睡得人事不知的時候才僵著兩腿回家。單明明學會了自己給自己下面條、煎雞蛋，勤快起來還能炒個土豆絲什么的。照說開出租車很來錢，單明明家的日子應(yīng)該過得還不錯，但是不，單立國莫名其妙學會了賭，染上了麻將癮，三天不上牌桌就喪魂落魄，辛苦賺來的錢又輕飄飄飛進了人家的口袋。單家的日子過得很狼狽，一天比一天更狼狽。
單明明今年過生日，不指望吃到醬排骨了，他渴望得到一輛滑板車。街上的孩子們好多人都有，把手柄調(diào)節(jié)到齊胸高，兩手握緊，一只腳踩上板面，另一只腳在地上用勁一點，鐵輪子嗤地一下就飛出去了，像蜻蜓低回，像小鷹翱翔，更像戰(zhàn)斗機翹首展翅準備升空，騰云駕霧一樣地爽。關(guān)鍵是男孩子們湊到一塊會比賽，滑得最快最溜的那個，左沖右撞消滅了所有對手，自己卻永遠昂著腦袋風馳電掣的那個，那就是大家心中的英雄�。�
生日前三天，單明明開始為自己的禮物做謀劃。公平地說起來，他其實是一個滿有腦筋的人。他坐在單立國對面，詳盡描繪了一個人蹬上滑板車之后的愉快感覺。他認為做父母的有義務(wù)讓孩子在生日那一天得到快樂。然后，他在作業(yè)本的反面盡可能準確地畫出一輛滑板車的圖形，雖然是鉛筆勾描，但是能夠保證單立國走進商場之后不至于糊里糊涂買成一輛兒童推車。最后呈上的是一張價格調(diào)查表，上面開列著每個商場出售的滑板車的不同品牌、不同質(zhì)地，以及不同價格的清單。他心里早有準備，爸爸肯定會選擇價格最便宜的一種，那沒關(guān)系，再便宜也是滑板車，只要技術(shù)到家，他單明明照樣可以蹬著它馳騁天下。社會課上不是講過，當年的紅軍戰(zhàn)士就是憑著小米加步槍打敗了對手的飛機加大炮嗎？
單立國就著一瓶小康牛肉醬，津津有味地吃完兒子為拍他馬屁而專門做出來的“豬油蔥花蛋炒飯”，碗一推，手在油汪汪的嘴巴上一抹，就勢拍在了兒子的腦勺上，說一句：“上學吧�！逼鹕沓鲩T了。單明明立在桌旁愣了半天，也沒想明白爸爸的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生日前一天，沒見到單立國的任何動靜。單明明心中不慌：大人們總喜歡在最后時刻給孩子驚喜。為保險起見，他把那張滑板車價格調(diào)查表拿出來，用黑筆描得粗粗的，放在醒目處。先擱在單立國的枕頭邊，怕風吹了，用醬菜瓶壓在桌子上，又怕不留神忽視了它，最后拿糨糊粘在冰箱把手上。單明明心里想，爸爸不管多晚回家，總要開冰箱拿吃的，那他肯定會看見這張紙，肯定會想起來有這么一樁事。
可是生日早晨起床以后，單明明徹底傷心了，因為單立國什么也沒有買。桌上、柜子里、床底下，哪兒哪兒都找過了，家里一樣多余的東西都沒有。單立國四仰八岔地倒在床上睡覺，呼嚕打得震天動地，鼻息把茂密的胸毛吹得波浪一樣翻動，滿屋子彌漫著一股齷齪的汽油味、汗酸味、酒肉味。然后單明明在垃圾袋里發(fā)現(xiàn)了那張重筆粗描的價格表，紙頭已經(jīng)被油污浸得透亮，上面還粘著幾星鹵豬耳朵的碎屑，兩只綠頭蒼蠅趴在碎屑上交頭接耳，興奮地直搓腳丫子。
單明明穿著背心短褲，在垃圾袋前垂頭站了好久。然后，他什么也沒有說，背上書包，出門上學去了。
那天第一個倒霉的是巷子里聾老太家的小狗發(fā)財。
應(yīng)該說發(fā)財是一條長相挺可愛的狗。黃白相間的長毛柔軟而且光亮，瀑布一樣順兩側(cè)肚皮逶迤下來，險些就演變成了拖地的抹布。烏溜溜的圓眼睛充滿驚訝，顯而易見的幼稚。耳朵總是支棱著，有點閑事婆的模樣，好像全世界的大事小事都在它的關(guān)心范圍內(nèi)似的。聾老太靠出租兩套住房為生，可是她的房客很少能住滿三個月，原因是發(fā)財這條狗太濫情，太喜歡對人表示它的熱情和好客。它的表示方式又過分單調(diào)，不管人家對它的印象如何，一廂情愿地就撲上去了，先用鼻子嗅，前前后后的，好像人家的衣服上沾著不潔之物，而后熱情洋溢地追著舔人家的手和腳，舔出唧呱唧呱的聲音來，舔得人家滿身口水腥臭。轟它、推它、踢它，它一點兒不生氣，以為你逗它玩，熱情更加倍。房客受不了，抱怨給聾老太聽，聾老太還不高興，嘴巴一撇說：“我們發(fā)財就是這脾氣�！币馑际侨思曳靠筒蛔R好歹，“檀香木蓋茅坑——香臭不分”。房客當然不干啦，一生氣，退租！這樣，聾老太的房子一年有半年是空著的。
單明明從巷子里走過去的時候，發(fā)財聽到他的腳步聲，老遠就迎出來了，立起兩條后腿，前爪親熱地抱住了他的一只手，粉紅的舌頭伸出來，準備履行老一套的歡迎儀式。要放在從前，單明明也并不特別反對，狗舌頭舔在手背上癢絲絲的，熱乎乎的，真的是挺好玩�？墒菃蚊髅鹘裉煨睦锔C著氣，對發(fā)財就沒有好臉色了。先是大聲地呵斥，跺腳，齜牙瞪眼做出很兇的樣子。偏偏發(fā)財是條臉皮很厚的狗，一點也不計較單明明的態(tài)度，討好和獻媚如故。單明明就惡作劇地掏出一瓶風油精，用勁晃動著往手心里倒。發(fā)財不知是什么好東西，歪著頭，支棱著耳朵，兩眼傻呆呆地盯著看。單明明倒?jié)M一手心淡綠色的液體，突然揚手往發(fā)財?shù)淖彀蜕弦荒�。發(fā)財?shù)纳囝^下意識地伸出來一舔，片刻時間身子往后退縮，腦袋猛地后仰，眼皮顫抖著，顯出萬分驚愕的樣子。然后它嗷一聲哀嚎，淚汪汪地看了單明明一眼，痛苦不堪地回頭走了，一路上都在小聲嗚咽，留下了一長條黏稠稠散發(fā)出薄荷辣味的口水。
接下來倒霉的是跟聾老太家同住一院的胖女人筱桂花。
筱桂花在整條巷子里都是人人討厭的人，原因是她過分到極點的自私。比如夏天吧，巷子里很多人家都把竹榻?jīng)鲆伟岢鰜沓藳�，人多，巷子窄，那就得互相謙讓點兒，盡量別讓自家的物件占了公用地盤。筱桂花不管，她搬出來的竹榻是全巷子里最寬最長的，比人家英國女王的睡床還要大，恨不能全家老小都攤手攤腳地睡上去。本來不寬的巷子被她的竹榻堵得只剩一條羊腸道，胖人要側(cè)過身子才能勉強通過。單明明奶奶在世的時候，眼神不濟，兩腿總被筱家的竹榻撞得青一塊紫一塊，筱桂花還罵人，說奶奶瞎七搭八，又說奶奶笨得像豬，是廢物點心，什么什么的。要不是奶奶息事寧人拉著攔著，單明明早就一泡尿水撒到她的涼榻上去了。
現(xiàn)在筱桂花剛從早點攤上買了豆?jié){回來。她端著盛豆?jié){的污糟糟的扁底鋼精鍋，兩只胳膊肘螃蟹一樣地支愣開來，一搖一晃地走，還不住地扭回頭，高聲大嗓地跟路邊小販說話斗嘴，巨大的身體占了小街幾乎一半的道。迎著陽光，單明明都能看見她的口水飛瀑一樣地從嘴巴里噴出來，刷拉拉地落進豆?jié){鍋中。單明明惡心得直想吐。他悄悄把手伸進書包里，摸出一圈牛皮筋，又摸索著從作業(yè)本上撕下一張紙，三疊兩疊，窩成極小的一團，而后他閃身到一棵香樟樹后，牛皮筋套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間，右手捏緊紙團，側(cè)身吊眼，擺出蒙古英雄彎弓射大雕的架勢，皮筋繃開，啪的一聲脆響，紙團有力地彈出去，不偏不倚落在了筱桂花的豆?jié){鍋里。
單明明打彈弓是個什么樣的準頭啊！不客氣地說，如果市里的少兒運動會上增設(shè)一項打彈弓比賽，單明明絕對是冠軍無疑。你就看筱桂花濺一臉豆?jié){手足無措的樣子吧，白花花的漿汁順她的圓胖臉一個勁地往下淌，她不知道是燙著了還是癢著了，眼睛直眨巴，臉頰直抽抽，像哭又像笑的，差點兒沒把隱身在樹后的單明明樂得背過氣！
后來單明明還想捉弄一個占小便宜的老太太，那老太太顛著一雙腳去追路邊滾動著的一個可樂罐，單明明剛上前兩步，老太太忽然回頭，眉眼神情竟像極了單明明的奶奶！單明明心中悚然一凜，臉和脖子驀地紅了，裝作看見了別的什么東西，急急忙忙轉(zhuǎn)身走開。
就這樣，在這個暗淡無趣的十二歲生日的早晨，單明明穿一件色彩斑駁的廉價背心，肥大的長褲掛在胯骨間，腳上趿著斷了一根帶子的涼鞋，書包不是端端正正背在背后，而是滑落到屁股下面，在尾骨處蔫蔫地拍打著，像一只想要離開主人又不能夠的垂頭喪氣的狗。
幸好還沒有遲到，但是打扮得像個洋娃娃一樣的數(shù)學老師李小麗已經(jīng)橫眉冷眼地站在講臺上了。今天是數(shù)學早自習。
李小麗看見單明明進來，驀地一聲大喝：“本子！”
單明明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李老師是要他的數(shù)學家庭作業(yè)本。他低下頭，扭過身，從屁股后面把書包慢慢地移過來，掛到腿根處，然后開搭扣、松拉鏈，伸手進去掏本子。
李小麗不耐煩地皺著眉頭：“快點！”
李小麗一皺眉，刷得挺漂亮的眼睫毛就急速地擠到了一塊兒，顯出兇巴巴的樣子。單明明挺遺憾地想，她難道不知道自己快樂大笑的樣子最可愛嗎？
數(shù)學作業(yè)昨天晚上是做了的，而且還跟周學好對過了題，縱然有一點錯，也不至于太離譜，這一點單明明有把握。所以他把作業(yè)本掏出來交到李小麗手里的時候，心里面很坦然。他甚至注意到李老師的手指上沾了一大片紅墨水，紅得觸目驚心，像是不久之前辦公室里發(fā)生過謀殺案。
可是李小麗翻開本子之后聲音更高地叫起來：“單明明，你沒有做作業(yè)！”
幾乎全班同學都被這一聲大喊吊起了胃口，齊刷刷地抬了頭，興味盎然地看著他。
單明明很覺受辱，臉紅脖子粗地反叫一聲：“不可能！”
李小麗上前一步，兩手把本子翻得嘩啦啦響，得理不讓人地逼視他：“哪兒呢？哪兒呢？你做的作業(yè)在哪兒呢？”
單明明不能不抬起眼睛去稍稍正視一下他的作業(yè)本。這一看，仿佛一瓢冰水潑到了他身上似的，從頭到腳一下子涼得透透的：偏偏是這一頁寫好的作業(yè)，被他剛剛摸索著撕下來了，團疊成一枚堅硬的子彈，興許這會兒還在筱桂花的豆?jié){鍋里漂著呢。
老天，作業(yè)本上這么多張紙，撕哪張不好，怎么偏偏撕了剛寫好的作業(yè)呢？
李小麗憤憤地屈起一根手指敲著單明明的頭：“作業(yè)沒做就沒做吧，你還說謊！還臉不變色心不跳！”
單明明無話可說，只能梗起脖頸，抿緊了嘴唇，擺出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他知道這時候千萬不能軟，老師們都有點欺軟怕硬，你這里一軟，跟著她的責罵就會鋪天蓋地而來，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單明明一擺兇相，李小麗果然有點退縮，大概也是不想讓師生間的戰(zhàn)爭升級。她撲閃一下洋娃娃般的眼睛，輕嘆一聲，吐氣如蘭地說：“單明明，算了，我今天不追究你的作業(yè)問題了，你當大家的面，把黑板上這道題演算出來，我照樣當你是好學生�！�
單明明一聲哀嘆，心里想，這才叫溫柔一刀呢！這簡直是殺人不見血�。�
他無奈而無助地轉(zhuǎn)過身，去看黑板上寫好的題目。此刻他痛悔自己的不長眼睛，要是早發(fā)現(xiàn)教室里藏著這樣的陷阱，他怎么會冒冒失失一腳踏進呢？他一定要延遲到有人站到黑板前面做了替死鬼，才會悄無聲息溜上座位的嘛。
黑板上的題目是這樣出的：
五年級學生積肥。第一組5個人積了4筐，第二組6個人積了5筐，第三組7個人積了6筐。按人數(shù)平均，哪一組積的肥最多？
單明明很痛恨數(shù)學書上的這些題目，要么就是學生積肥，要么就是工人做零件，要么是土地面積多少，多少錢能買多少東西，一點兒新意沒有�，F(xiàn)在是什么時代呀，化肥農(nóng)藥滿天飛了，數(shù)字電腦控制一切了，誰還去背糞筐積肥，去撥拉著算盤珠子算小賬呢？
李小麗用粉筆頭在黑板邊上篤篤地敲著：“看黑板，思想別開小差！”接下來她又換一種語氣，柔聲細氣：“你是怎么想的呢？用什么思路解題呢？說說看�！边�一個勁兒鼓勵他：“轉(zhuǎn)過身去，對著大家說。聲音大一點兒�！�
單明明心里想，他要是會做這道題，聲音肯定小不了。他恨不得拿著高音喇叭向全世界公布答案呢！可惜啊……
李小麗又一次嘆口氣，皺了皺眉頭：“單明明，你看看你的樣子……你看你的褲子……”
不用她說，單明明自己也知道，他的褲子已經(jīng)快要掉到屁股下面去了。他是故意任褲子自由落地的，好短暫地轉(zhuǎn)移一下大家的注意力。他個子躥得高，人卻出奇的瘦，從肩膀到腰、到屁股幾乎就是兩條細細的直線，褲子在腰上總是掛不住，平均五分鐘要朝上拎一次，否則就有“曝光”危險�，F(xiàn)在，當著李小麗的面，他動作夸張地把褲腰朝上拉，一直拉到肋骨下，而后像青蛙一樣鼓氣，讓肚子一點一點撐起來，把一根廉價的人造革皮帶撐得吱溜溜響。片刻之后，他猛地一松氣，肚皮立時癟了下去，肋骨下突現(xiàn)一個凹進去的半圓。撐得很緊的褲子跟著嘩一聲直落地面，眼看著要制造出喜劇場面了，單明明此時反應(yīng)敏捷，在褲子落到一半的當兒急速出手，把褲腰撈住，再一次扭著腰身往上提拎……
全班同學看戲一樣，哈哈地大笑，前仰后合地，轉(zhuǎn)前轉(zhuǎn)后地，蹦起來又落下座位地，推波助瀾，趁勢起哄，氣氛異常地活躍。
就在這樣一個微妙的時刻，在全班學生集體興奮，李小麗老師將要發(fā)火尚未發(fā)火，單明明自己心中擔憂該怎么收場的時刻，杜小亞像一個天外來客、一個凌波仙子、一個可愛精靈一樣地走進教室。他的到來不光即興化解了單明明的危難，也使這個孤單而困頓的孩子的生活慢慢地發(fā)生變化，一步步走入一個波光滟滟的奇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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