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約薩馬拉》成功地記錄了際沖突與小城生活的點滴苦澀。它是約翰·奧哈拉創(chuàng)作的最高成就,也是對其作為一個有著高度社會敏感的主流作家的持久證明。
1930年12月,圣誕節(jié)前夕,吉布斯維勒的社交圈里充斥著舞會和派對,音樂通達旦,美酒開懷暢飲,光環(huán)的中心站著朱利安和卡羅琳·英格里斯夫婦——無論是朋友還是陌生人都對他們有著同樣的嫉羨。但是,突如其來的一杯冰水威士忌打破了這一切。朱利安·英格里斯從此告別了上流社會,勢不可擋地走向了自我毀滅。
約翰·奧哈拉(1905-1970),憑借處女作《相約薩馬拉》—一舉成名,并迅速成為美國最杰出的作家之一。
他以《北弗雷德里克街十號》一書獲得了美國國家圖書獎,并且在《紐約客》雜志發(fā)表了數(shù)量遠多于其他作家的短篇小說。
他一生共寫了14部長篇小說,包括:《向怒而生》《酒綠花紅》,《青樓艷妓》以及《露臺青潮》,他的短篇小說被收錄為共12冊的作品集。
作為海明威的同窗好友、菲茨杰拉德的同時代的著名作家,在相當長一段時間里,約翰·奧哈拉并未引起中國讀者的關(guān)注,在中國學(xué)者所著的美國文學(xué)史中也鮮有論及。即使在哈佛大學(xué)薩克文·伯柯維奇教授主編的8卷本的《劍橋美國文學(xué)史》中,約翰·奧哈拉和《相約薩馬拉》也只是被一筆帶過,遠不及《永別了,武器》和《了不起的蓋茨比》那樣被大書特書,賦予了時代的美學(xué)的社會的這樣那樣的等等的意義。然而,在去年《時代》周刊創(chuàng)刊以來的百部最佳英文小說里,《相約薩馬拉》排名第六,遠遠超過了許多我們耳熟能詳?shù)慕?jīng)典小說。
與海明威的新聞式寫作一樣,《相約薩馬拉》的語言簡潔,敘事平淡,悲憫酸楚,冷漠真實。作者常常在不經(jīng)意間插上一兩句題外話——如瑪麗·曼納絲從一個美麗的礦區(qū)少女變成一個紐約蕩婦,似乎這個人物與全篇的主人公毫無關(guān)系,但正是這不經(jīng)意的一筆,作家試圖說明,在胡佛——“饑餓總統(tǒng)”的統(tǒng)治時期,“明年會好起來”只不過是空頭支票,會有更多人與小說主人公朱利安·英格里斯一樣,走上不歸之途。結(jié)尾講到路德·佛列格勒的可能有的好運,初看起來,似乎是想與開頭所描寫的路德夫婦的恩愛的敘事基調(diào)保持一致,而細細一品,就能體會到作者心中的悲涼——又一個家庭正在走著朱利安·英格里斯夫婦的老路——正如今天我們身邊的無數(shù)家庭也正在這條路上昂首前進一樣。
與波德萊爾筆下的巴黎不同的是,約翰·奧哈拉眼中的吉布斯維爾小城一片寧靜。沒有惡之花式的噴發(fā),沒有“美國夢”破碎后的悲壯,只有作者心底處靜靜燃燒的野火——作者不是一個革命家,也不是一個改良主義者,倒更像是一個冷眼旁觀的懷疑主義者。在這個小城鎮(zhèn),田園詩般的風情在這個飛速變化的現(xiàn)代社會中業(yè)已煙消云散。朱利安·英格里斯本是一個體面的汽車銷售商,是鄉(xiāng)村俱樂部成員,妻子也十分可愛,可以說命運幾乎賜給了他一切,但他卻糟蹋了命運的厚賜。在圣誕節(jié)前后的3天時間里,英格里斯酗酒、墮落、揮霍無度,還做了一系列蠢事,以至于喪失了自己的生命。
然而,正是他可悲的命運,讓他的小說更有分量。在他筆下,小城鎮(zhèn)的一切似乎都比較安逸和隨性,不會有大城市的富有戲劇性的大起大落。音樂通宵達旦,美酒開懷暢飲,似乎一切從來就是如此。然而,在經(jīng)濟發(fā)展出現(xiàn)滯脹、各種危機潛滋暗長的20世紀20年代后期,美國小城生活的點滴苦澀也已暴露無遺,其人際沖突也同樣不可避免,令人驚心動魄。朱立安·英格里斯無法在人情世故的外衣下掩蓋自己對一個惡棍發(fā)自心底的厭惡,也厭倦了這種表面風光、內(nèi)心彷徨的無根的日子。在從小就學(xué)會的容忍與沉默中,他奮力一擊,以一個男人的方式告別了所謂的上流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