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紹棠(1936-1997),北京通州儒林村人,中國著名作家,曾任北京市人大常委會委員、北京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中國文聯(lián)全國委員會委員、中國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等。13歲開始發(fā)表作品,20歲成為中國作家協(xié)會最年輕的會員,是50年代中國文壇的“神童作家”。代表作品有《劉紹棠文集?大運河鄉(xiāng)土文學(xué)體系》12卷、《京門臉子》、《敬柳亭說書》、《蒲柳人家》、《蛾眉》、《黃花閨女池塘》等。他寫的短文《師恩難忘》被人教版六年級下冊語文書和蘇教版五年級上冊語文書選入。劉紹棠和楊廣芹,一個是大亂還鄉(xiāng)的著名作家,一個是善良淳樸的農(nóng)村少女,在“文革”時期的非常歲月,在他們共同的家鄉(xiāng)——大運河畔儒林村,發(fā)生了他們?nèi)松幸欢慰坦倾懶牡腻忮。從最初的交往到第一封信的開始,她成了他心靈上最接近的人。他們的命運因此連接在一起:他因為她的保護(hù)在村上從未被沖擊,她因為不批判他而不能推薦上大學(xué);他要主宰她的思想,不讓她走農(nóng)村姑娘的老路;她成了他創(chuàng)作的原動力,活進(jìn)了他的作品里;他們憧憬做精神上的夫妻,卻又止步于兄妹情誼…… 劉紹棠和楊廣芹,非常時期的一段非常情感故事。 作者簡介: 口述者 楊廣芹,一九五一年生于北京通州儒林村,與“運河之子”劉紹棠同鄉(xiāng)。一九八〇年嫁入南姚園村,居住至今。一直是農(nóng)民。 記錄者 沱沱,原名王慧勤,浙江天臺人,F(xiàn)居北京。中國少年作家班導(dǎo)師,從事兒童文學(xué)創(chuàng)作和教育研究與推介,并致力于社會田野調(diào)查。著有小說《虛構(gòu)的村莊》、散文集《山坡書》、童話劇《98點》等。 目錄: 引?子他希望我做的事情 共同的生身之地 我爺爺?shù)倪\河故事 第二章最初的交往 大亂還鄉(xiāng)的“右派” 菜園外低頭輕語 我家的? 一個藏了我倆名字的字 慌張中的知己之約 讓運河水飄走我們的緊張心情 在信中,他無話不說 我是他勞動的榜樣 不許我早早嫁人 “你像桅頂一樣給我希望” 我們在心靈上越來越接近引?子他希望我做的事情第一章我們的儒林村 共同的生身之地 我爺爺?shù)倪\河故事 第二章最初的交往 大亂還鄉(xiāng)的“右派” 菜園外低頭輕語 我家的? 一個藏了我倆名字的字第三章從第一封信開始 慌張中的知己之約 讓運河水飄走我們的緊張心情 在信中,他無話不說 我是他勞動的榜樣 不許我早早嫁人第四章桅頂一九七一 “你像桅頂一樣給我希望” 我們在心靈上越來越接近 他要主宰我的思想 一對相依為命的親人第五章團(tuán)支書和精神補充劑 特別的生日祝詞 活進(jìn)他的小說里 要有上進(jìn)心第六章命運和他連在一起 看著我的照片寫作 不批他上不了大學(xué) 對我喋喋不休的警告第七章兩棵草的故事 大膽的誓約 因為他還是上不了大學(xué) 沒有中間路線可走 他悲傷的夢 這份比別人更親密的情義第八章希望與失望 長效磺胺事件 永別大學(xué)夢 “你是我的熱土” 他的又一個悲傷的夢 在冬天里講著春天的故事 “希望你跟我走”第九章風(fēng)雨一九七六 為了他的才華 大地震 刻骨銘心的一次車禍 第一次討論無果的將來 我最感動的一份禮物第十章我是春草娘 我能安排自己的生活嗎? 令我母親震怒的提親 親愛的春草娘呀 他在我面前哭了 “我等你”第十一章再見了,儒林 沒有書信的一九七八 我們都愛丁香花 在儒林村的最后一面 在信中紙上讀他 我在臘月嫁人了第十二章我在南姚園的家 他的創(chuàng)作“堡壘戶” 以我為原型的小說 “讓我從二十一歲開始”第十三章終難圓的夢 最后一次來看我 他的病與夢 我這半生的第一封回信 我答應(yīng)他的唯一一件事附?錄?村里人說(二○一二年九月) 后?記《心安是歸處》是本紀(jì)實作品,很難從中找尋到煽情的情節(jié)或?qū)υ,但恰是如此,文中所傳遞的情感既真實又深沉,在短短不過百余字的“引子”中,作家晚年留給少女的一封信,被少女當(dāng)成了“遺囑”,而口述這本著作,成為了一種心愿的實現(xiàn)。這有些“往事成云煙”的味道,這本書記錄的,也仿佛不是歷史,而只是一段情緒,一個曾經(jīng)發(fā)生而注定被遺忘的故事!n浩月著名評論人他希望我做的事情 我現(xiàn)在做的是劉紹棠生前希望我做的事情。他一九九六年十二月十二日寫信給我說: 廣芹: 我在儒林村的生活,你了解很多,希望你寫一寫,刊登出來。 一九九七年三月,劉紹棠去世,這也可以說是他給我的遺囑。 第一章 我們的儒林村 共同的生身之地 流水光陰,恍如一夢,我這夢只有一個地方、一個人,它長長久久地縈繞著我這半生。 我一九五一年生于儒林村,我出生那年劉紹棠十五歲,他的文名早已傳出了儒林村。他是村民們眼中的天才和英雄,是了不起的大作家!拔母铩遍_始的一九六六年他避亂還鄉(xiāng),我已讀初中二年級。我與劉紹棠這兩個儒林村的人在那樣的亂世、在政治運動中竟有了命運的相交點。 儒林村的歷史與風(fēng)俗,我大多數(shù)都是聽劉紹棠與我最親的爺爺講的。儒林村,很多人一聽這個村名,都問我當(dāng)年你們村是不是出讀書子弟、秀才的門第,我說不是。我們村,外地逃荒來的,逃難來的,都是窮人,沒有文化。我們村東口五百米的地方有一個村叫沙古堆,我覺得這個村名倒挺符合我們村。當(dāng)年運河修堤壩,我們村因為沒有錢,只能被圈在壩外,之后每年七八月份,運河水來,就只有被淹的份,我們只能下勞力,把自家院子的地填高,也就是所謂的水漲屋高。水來水退留下許多沙土,所以我們村是運河邊上水沖出來沙土堆起來的一個小島。聽我爺爺說,儒林是當(dāng)年逃荒來的一個小伙子的名字,他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所以用他的名字紀(jì)念他。也有說我們村原來是清朝一個旗人的公子哥的跑馬地。他讓一些兵丁在此放牧養(yǎng)馬。后來這些兵丁都在這里立了門戶,成了村落,剛開始叫做儒家林,取那個公子哥的名字,后來在五十年代政府正式改為儒林村。村名是很有文化氣息的,后來出了一個文化名人,就是作家劉紹棠。在劉紹棠的許多散文里,他也是這樣介紹我們的同一個出生地——儒林村。 我爺爺?shù)倪\河故事 我小時候就聽爺爺講故事。爺爺不是我的親爺爺,是我父親的叔叔,但因為他沒有子女,我父親待他如親生父親,盡到贍養(yǎng)的義務(wù)。他從小患眼疾,家里窮,看不起病,雙目失明。雖然看不見,但聰明,很勤勞,手也特別巧,他每天都要到河邊灘地去割草,割完了草,就跳到河邊去摸魚。每次都摸回一網(wǎng)兜的魚。不要奇怪瞎子能摸魚。爺爺從小在運河邊長大,識水性,他知道魚窩在哪兒,所以他一摸一個準(zhǔn),比明眼人還要摸得多。我爺爺身體非常硬朗,身板高大,就像電影里的大俠一樣,大嗓門,光著腳。整個夏天,從不穿鞋。不怕扎。天氣好,只要不刮風(fēng)下雨下雪,我每天的任務(wù)就是將吃過飯的爺爺送到運河灘上,爺爺不認(rèn)得路,卻認(rèn)得運河邊上的草、運河灘上的魚。村里人說,我是爺爺?shù)难劬,爺爺不同別人說話,卻同我說話。每次我們手拉手走在運河灘路上,他都要給我講故事,晚上的時候,我從運河灘上把爺爺領(lǐng)回家,吃完飯,爺爺就坐在炕上講故事,爺爺講的故事,有義和團(tuán)的,有更古的古代的,大多數(shù)是綠林好漢草莽英雄的故事,大俠很威風(fēng),把壞蛋打得落花流水。 我是運河邊上長大的,卻不識水性,是不是覺得有些奇怪?是因為我們家兄弟姐妹太多,我是老二,整天干活。我們村子里,爹媽最疼家里最大的與最小的孩子。為什么呀,是因為最大的孩子是爸媽的第一個孩子,稀罕,就最疼他了,接下來兩個三個的,爸媽就厭煩了,要吃的要穿的管不了那么多。最小的孩子也最寵,叫老來子,是因為上年紀(jì)生的,又是心尖上的肉了。所以我姐姐最懶最嬌了,當(dāng)時有部電影叫《馬蘭花》,我姐姐就像是大蘭,我就是小蘭。我愛干活,我不怕累。 夏天的時候,我的弟弟們都下河游泳玩水,我媽就讓我專門看著弟弟們,只看見他們鬧得歡,卻不能自己跳進(jìn)水涼快涼快。我爺爺怕我和弟弟玩水太瘋狂,就講一些水的故事來嚇唬嚇唬我們。我記得爺爺給我講了很多的故事,都是不要下水,其中有一個叫做《豆腐郎》,說的是運河邊一個小伙子開豆腐作坊,小伙子每天到河邊去挑水,運河的水以前特別干凈,做出來的豆腐特別好吃。有一次他一根扁擔(dān)肩挑兩只水桶到運河打水,他剛放下兩只桶,水馬上就滿了,他趕緊用扁擔(dān)去勾水桶,但是鉤子卻往河的中央漂,本來這扁擔(dān)鉤子鐵做的,是往下沉的,怎么漂起來呢?他又去勾一下,鉤子又往水中漂,他的身體就跟著往里傾斜,這個時候小伙子就看見了水中一個漂亮的姑娘,小伙子被迷住了,跟著這姑娘下水成了親,后來小伙子想家了,姑娘也不讓他回家,小伙子就再也回不了自己的家,看不到自己的爸爸媽媽了。爺爺說你們小孩子不要在水里玩,要是水里的人把你們都拉走了,你們就回不了家了。我的弟弟們都沒有被嚇住,照樣玩水,一個夏天除了吃飯睡覺,一整天都泡在水里。只有我聽話,不下水,卻是在岸上提心吊膽的,眼盯著弟弟們的行動,不敢松懈,怕出事。每年,我們運河人家的孩子隨著水漂走,或者有人順著河水漂到我們?nèi)辶执,成了我們村子的人,所以我們村的人都有很多故事,不同的故事,就如一個個傳奇! 爺爺還經(jīng)常跟我說:做人要善,好人才有好報。我們運河邊多的是水,但是好心眼的人,就是掉進(jìn)水里也不會死,你不會游泳,也沉不下去。我們村還真有一個小男孩到運河玩水,腳一打滑就突然到了水中心,沉下去,眼看著就不見他的人影,突然又見到在岸邊冒上頭來,自己慢慢地爬到岸上。很多人覺得奇怪,問他是不是會游泳,他說不會,他說他也覺得奇怪,感覺有什么東西托著自己似的,把他給推到岸上來了。我覺得運河很奇怪,爺爺看不見身邊的事物,但能知道這么多的故事,這么多的道理。這就是文學(xué)吧! 后來我知道,劉紹棠也是寫運河的故事,因此覺得他是像爺爺一樣的人物,就自然地對他敬仰崇拜起來。 第二章 最初的交往 大亂還鄉(xiāng)的“右派” 我記得劉紹棠是在一九六六年八月份回儒林村的,我當(dāng)時正讀初中二年級,“文革”剛剛開始,到處是血雨腥風(fēng)。因為經(jīng)常搞運動,學(xué)校里不常上課,要搞大批判,寫大字報。我從小不喜歡暴力運動,也不喜歡打打殺殺,不喜歡打別人批判別人,所以回村參加勞動。我到現(xiàn)在都記得他回村時第一天出工,因為正式上工,跟群眾見面,村長就領(lǐng)著他來到田頭,跟社員介紹幾句,說:劉紹棠回村里參加勞動,請廣大群眾監(jiān)督。村長說完了,劉紹棠跟大伙兒鞠一躬,也沒言語,就下田開始和大伙兒一起干活了。我當(dāng)時看了他一眼,不知為什么,心里就一激靈,這人怎么這么熟,這么親切?我到現(xiàn)在還清楚地記得,他當(dāng)時穿一身勞動布料的衣服,戴一個大草帽,腳上穿的是黑松緊口塑料底的布鞋,高高大大,干干凈凈的,一看就像是知識分子。后來,每一年秋收割麥子,他的脖子上總是掛一條毛巾,一副干部下鄉(xiāng)的樣子。 我媽媽是個童養(yǎng)媳,她的公公就是劉紹棠祖父的長工。公公婆婆對我媽媽不是很好,整天讓她干活,任意打罵,只有比她小七歲的劉紹棠從不欺負(fù)她,當(dāng)她的小跟班,打柴,挑水,堤里、運河灘說笑玩耍,十分開心。所以沒有少爺丫頭的主仆關(guān)系,有著姐弟情深的特殊感情。在劉紹棠的許多小說里,都有我媽媽的形象與影子。因為有這樣的關(guān)系,劉紹棠“大亂還鄉(xiāng)”,我媽媽還是非常照顧他。一九六六年,紅衛(wèi)兵整天上村子里抓人,劉紹棠有一個本家侄子,也在敢死隊,負(fù)責(zé)給劉紹棠通風(fēng)報信。劉紹棠聽到風(fēng)聲就跑到我們家后門跳過籬笆墻,躲進(jìn)我二弟的房間,心驚膽戰(zhàn)地挨到半夜,聽到村子街巷都沒有聲音了,才又跳出后門籬笆墻,回家睡覺。那時候,劉紹棠猶如驚弓之鳥。 形勢緊張的時候,村干部安排他到河灘里撿糞,不跟村里人在田里干活,為什么呢?因為在村附近干活,公社的造翻派、紅衛(wèi)兵、敢死隊,就能很方便地揪住他,批斗他。這種批斗可不能有第一次,如果開了一個頭,那么這伙人批斗就上癮了,要是閑著沒事,就會想,去把劉紹棠揪出來斗斗。你覺得好笑滑稽?那時候的敢死隊,就是這樣把人往死里斗。敢死隊是什么人?是學(xué)校里的學(xué)生,是學(xué)生的自發(fā)組織。以前受老師家長的管制太嚴(yán)了,所以現(xiàn)在一解放了,就自由發(fā)泄壓抑的心理了。 他白天也不敢獨自在村里,因為有學(xué)校的革命小將、城里的敢死隊點名抓他,批斗他這個全國有名的右派分子。幸虧村里人有心為他開脫,派他上運河灘撿糞放牛,敢死隊到儒林村大叫大嚷抓他,鄉(xiāng)親們就說,上運河灘撿糞去了。運河多大,多寬闊!村里人說,找不到,去得遠(yuǎn)了去了。你想這么大的運河灘,到哪里去找人!敢死隊沒法找劉紹棠,只好走人。時間一長,也就沒有批斗他的念頭了。所以,他在鄉(xiāng)親們的照顧下,躲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劫難。 那幾年是“文革”剛剛開始,運動特別多。敢死隊來,革委會來,造翻派也來。一個接著一個,弄得老百姓人心惶惶的。作為全國有名的劉紹棠,過的是什么日子,可想而知,他還能在人前大著嗓門放炮嗎?擱誰誰也不敢! 我當(dāng)時還小,只有十五歲,所以沒有跟他接觸。而且這中間兩年的時間里,我斷斷續(xù)續(xù)地去上學(xué),“復(fù)課鬧革命”。上北大“串聯(lián)”,去公社搞活動,并不是經(jīng)常在村里參加勞動。一九六七年,學(xué)校組織我們?nèi)ケ贝蟆按?lián)”,等著毛主席接見我們。我們在北大住了一個禮拜,我當(dāng)時梳著長辮子,因為要革命,就把辮子絞了。劉紹棠曾是北大中文系的學(xué)生,后來在胡耀邦的幫助下去共青團(tuán)中央當(dāng)了專職作家,新時期國家培養(yǎng)的五年計劃的作家代表。所以后來我們熟悉以后,他常開我的玩笑,說我是他的師妹,因為我們都在北大串過一回門,有一定的淵源。在他的很多篇小說里,他都會寫上師兄師妹之間的故事,顯得親切許多。劉紹棠還跟我說了一個笑話,說,想當(dāng)年我進(jìn)學(xué)校批的是胡適,而后來,批的卻是我劉紹棠。這真是歷史的一個玩笑,說歷史是長眼睛的。 直到一九六八年我才離開學(xué)校,正式參加村里勞動。第一次勞動是去建榆林莊大閘,就是在我們村邊修了一條河,與運河相通,有閘門就可以控制水流灌溉,有利于村里的農(nóng)田水利。 我和村里的勞力在工地上挖渠道,他就在堤壩邊上撿糞。挖渠道的很多人看著他不緊不慢地低頭撿糞,都有些笑話他的做派。我看他跟在我們收工隊伍的后頭,他推的糞車從來都是空的。干活他可不是一把手。 劉紹棠在儒林村勞動的時候,他妻子常給他送一點日常用品。我好像沒見過她。但是她來的時候很多人都去看她,說她也是不怎么說話,逢人只是禮貌地點點頭算是打招呼。她都是騎自行車過來的,從北京城里到通縣鄉(xiāng)下,大概要有60公里,按照現(xiàn)在的情況,好像有點不可思議,但是以前的人就是吃苦耐勞,也是為了省點錢。送的是吃的、穿的,也有冬天生爐子的劈柴。劈柴是一小塊一小塊的,放在白布口袋里,馱自行車后座上,很多人就故意上去一邊說話,一邊摸口袋,驗證一下是不是饅頭。 劉紹棠在村里干一些輕松的零活,撿糞、放牛、摘墑、平渠、修道。平時能見面,但是遇到了不說話。在工地上,也有人找他聊天,因為他比較有名,十歲之前是在儒林村長大的,鄉(xiāng)里鄉(xiāng)親,是知根知底的。劉紹棠的爺爺好說大話,好助人,也好聽書,會說書,雖然認(rèn)不得多少字,但好斯文,穿起了長衫,說話咬文嚼字。他的祖母是個貧家的女兒,吃苦耐勞,忍辱負(fù)重。她的大哥到關(guān)外,販賣鴉片,發(fā)了大財,成為運河灘的大地主,就想到小妹小時候吃了太多的苦,便撥出一百畝地,租給他們家,地租比一般的佃戶少,于是他們就雇起了長工。所以,他的父親就有條件上私塾,后來又到布店當(dāng)學(xué)徒,基本上是個城里人。劉紹棠的母親非常能干,長得也很好看,聽我母親說,她活了這么多年,從來沒有看見儒林村的媳婦超過她的,劉紹棠長得就像她母親,眉清目秀。但是那個時候,他的情緒非常地低落,誰也不去搭理。干活是遠(yuǎn)遠(yuǎn)地落在后面,收工也是遠(yuǎn)遠(yuǎn)地落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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