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xì)讀秦淮八艷的故事,是一個將傳奇解構(gòu)的過程,文藝腔的字眼一一委地,我們看到,人,在自己的命運中苦苦掙扎,尤其是那些女子,她們美麗、純潔、多情、脆弱,縱然才氣縱橫,仍然一無所有,對于她們,愛情等同于立身之本,生存的本能與情感的熱望摻雜在一起,她們謀生,亦謀愛。趕上那樣一個時代,這種謀求顯得格外艱難,在騰挪閃躲中,在輾轉(zhuǎn)跌宕中,她們傷痕累累,甚至血肉模糊。 我寫她們,也是寫我自己,關(guān)于這每一個女子的每一個字,我都曾用心體會,那些意亂情迷的暗涌,那些執(zhí)迷不悔的堅持、那些行行重行行的彷徨、那些天長水闊知何處的無助,并不是時光能夠解決的,再精明強干的女子,一旦遭遇愛情,馬上會呈現(xiàn)出某種古典性來,“她們”,其實就是“我們”。 作者簡介: 閆紅,1975年生,網(wǎng)名忽如遠(yuǎn)行客、爾林兔等,F(xiàn)為安徽《新安晚報》編輯。1990年開始發(fā)表作品,代表作有《誤讀紅樓》、《周郎顧》、《底層男人的愛情》等,《散文》雜志曾推出個人小輯,在《京華時報》、《燕趙都市報》、《深圳晚報》開有專欄。有長篇小說《劉有余離婚 目錄: 自序傳奇的彼岸 誤讀秦淮八艷 馬湘蘭——我愛你,但與你無關(guān) 柳如是——揚眉女子,風(fēng)塵知己 董小宛——她把垃圾吃下去,變成糖 卞玉京——聽說愛情回來過 李香君——誰在描畫一把桃花扇 寇白門——那場美麗的火災(zāi) 陳圓圓——流浪在男人身邊 顧媚——動什么別動感情 外篇 周郎顧 劉邦老爸的低級快樂 戚呂之戰(zhàn)——當(dāng)鐵娘子碰上文藝兵 薄姬——野百合也有春天自序傳奇的彼岸 誤讀秦淮八艷 馬湘蘭——我愛你,但與你無關(guān) 柳如是——揚眉女子,風(fēng)塵知己 董小宛——她把垃圾吃下去,變成糖 卞玉京——聽說愛情回來過 李香君——誰在描畫一把桃花扇 寇白門——那場美麗的火災(zāi) 陳圓圓——流浪在男人身邊 顧媚——動什么別動感情 外篇 周郎顧 劉邦老爸的低級快樂 戚呂之戰(zhàn)——當(dāng)鐵娘子碰上文藝兵 薄姬——野百合也有春天 雍齒——他是劉邦的老鄰居 共謀——我看嵇康與山濤 王維——我只喜歡暗戀的感覺 羅敷的愛情變調(diào) 魚玄機的墮落史 戲說謝道韞 張愛玲情事 跋閆紅對于文章的解讀,就像豎立在文學(xué)與世情之間的一面鏡子,其意在于照己照人。它也是于正統(tǒng)文學(xué)之外,旁枝逸出的一記逍遙派天山折梅手,名不見經(jīng)傳,卻姿勢曼妙,至于招式功力如何,你交過手就會知道!醴挤奸Z紅文字的好處在于幾乎看不出作者在刻意馬湘蘭——我愛你,但與你無關(guān) 讀一本書,愛一個人,過一生。 很多年前,在CD封面上看到這句話,怦然心動,因它有寧靜的美,寂寞的力量,仿佛人生可以這樣刪繁就簡,擯棄蕪雜的誘惑,一心一意地,開出一朵孤絕的花。 現(xiàn)在想想,不過是一個漂亮的句子。除非放逐到孤島上,誰能只跟一本書天長地久?就算這一條是為了渲染氣氛,好著落到“愛一個人,過一生”上,還是不現(xiàn)實,造化弄人先不說,只需問問自己的心,可篤定做得了自己的主? 大多數(shù)人,愛了一場又一場,每次都以為,這一次總該不一樣了吧?等到時過境遷,發(fā)現(xiàn)不過又是百集長劇中的一個小小高潮,人生的整料,變成了零敲碎打,沮喪,卻也只能這樣。 能夠用一生的時光成就一個輝煌夢想的人,是留給凡人崇拜的,從這個角度上說,我崇拜馬湘蘭。 講馬湘蘭的故事,可以省一點力氣,她生于嘉靖二十六年,死于萬歷三十二年,兩頭都搭不上亂世,而且,謝天謝地,她的愛人也不是什么士子清流,這些使我終于能夠避開政治——政治這東西我不懂,我有的,只是一點點常識。 都說馬湘蘭并不美,姿首如常人,卻能為六院冠冕,她的魅力,在容顏之外。 首先是氣質(zhì)不錯,神情開滌,濯濯如春柳早鶯;其次聰明,吐辭流盼,善窺人意。光靠這兩點,能在秦淮河畔站穩(wěn)腳跟,但將諸艷群芳全壓下,做到金字塔尖的位置,馬湘蘭憑借的,是一份不讓須眉的豪爽。 “豪爽”這個詞,不是放在男人身上才成其為魅力,胳膊上跑馬拳頭上立人,那是孫二娘式的簡單粗糙。豪爽是清澈的眼眸,開闊的器局,是對瑣屑細(xì)事的忽略和遺忘,是相逢意氣為君飲的痛快淋漓;豪爽還可以是一往情深之子靡他,拼將一生休,盡君一日歡,只有拿得起放得下的豪爽女子,才會有如此灼熱忘我的愛情。 這樣的女子,怎能不被人愛慕,粉絲成堆呢? 關(guān)于馬湘蘭的豪爽,有很多傳說。比如說她視金錢如糞土,時常揮金以贈少年;比如說小丫鬟失手跌碎她的玉簪,她反而要贊碎玉之聲的清脆美妙。蜀錦纏頭,步搖條脫,她一概不放在眼里,和這樣的人打交道,你盡可以放松心情,不必在談笑風(fēng)生的同時,提防她話語中的埋伏,猜度她下一步的舉措。 但是,豪爽也是一把雙刃劍,大開大合的性情,使她不會因某種顧慮,就為難自己。那年有個孝廉聽說了她的名頭,專程跑來拜訪,馬湘蘭嫌這人不靠譜,面都不給他見。三十年河?xùn)|轉(zhuǎn)河西,不曾想,沒幾年,這家伙居然混到了禮部主事,冤家路窄,馬湘蘭恰有一事犯到了他手里,這家伙公報私仇,全不顧眾人說項,一定要將馬湘蘭拘捕。 在主事的大堂前,昔日的失意粉絲,現(xiàn)在的傲慢老爺,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女人,冷笑道:人人都說馬湘蘭與眾不同,如今看來,也是徒有虛名。馬湘蘭臨危不懼,反唇相譏,說:就是當(dāng)年徒有虛名,才有今日不名奇禍。主事見她答得巧妙,不由一笑,將她釋放。 說到底,這位主事大人并不真想和她過不去,把馬湘蘭傳喚到大堂上,可能只是想滿足當(dāng)年一個情結(jié),用這么一個辦法,見到了偶像,省下了出場費,還耍了威風(fēng),就是有點唐突佳人——難怪人家馬湘蘭當(dāng)年不待見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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