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忘塵閣4蛟龍劫


作者:海的溫度     整理日期:2016-09-05 18:26:27

奇幻當(dāng)鋪版《神探狄仁杰》,高冷賤萌雙男主破案模式全線開啟!盛唐年間,宰相之子明崇儼名聲越來越大,因法術(shù)高強而被被圣上欽封為“明道長”。并帶領(lǐng)眾人查捕巫教! ∽髡吆喗椋
  海的溫度,原名徐愛麗,洛陽人,現(xiàn)居廣東肇慶,肇慶市作協(xié)成員,天涯社區(qū)認(rèn)證寫手,雁北堂文學(xué)社成員。典型雙魚座,愛讀書,喜幻想,興趣博雜。自謂“積極的悲觀主義者”。已出版“聞香榭”系列。“忘塵閣”系列。
  目錄:
  一、八卦瓠
  二、冥花蠱
  三、仙人哨
  四、蛟龍索
  五、津還丹
  六、紅殤璃
  七、赤瞳珠引子(一)四月初夏,晴日暖風(fēng),最美不過。洛陽大明宮內(nèi),觀賞的桃李依舊花團錦簇,粉嫩嬌艷,映照在金碧輝煌的宮闕紅墻之上,天然一副美圖。今日朝堂無事,高宗心情大好,帶著幾個心腹臣子來到后園賞花聊天。談得興起,便覺口渴,宮娥呈上香茶,高宗抿了一口,搖頭道:“此時正是緱氏早桃成熟時節(jié),若能有幾顆緱氏仙桃相伴,這茶才不顯苦澀。”一老臣笑道:“陛下想吃緱氏早桃,我知一人,便能做到。”說著推身后一個三十多歲的英俊男子,道:“明崇儼大夫試試看。”高宗笑道:“緱氏縣據(jù)洛陽城來去五十里,便是拿來,也不甚新鮮,還是算了。”眼睛卻看著這位明崇儼。周圍幾位大臣也起哄起來。明崇儼見無法推辭,微微笑道:“果農(nóng)種桃辛苦,焉有白吃之理,陛下請付一百錢來,我這便取桃過來。”高宗早聽說明崇儼年紀(jì)輕輕法術(shù)高超,有心一試,果然叫侍衛(wèi)取了一百錢來,交給明崇儼。明崇儼將一百錢放入托盤之中,用紅布蓋上,手指指著托盤繞了幾圈,口中念念有詞,在空中連續(xù)抓了幾把,將紅布一揭。托盤上的一百錢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七個歪嘴早桃,桃上絨毛完整,葉子翠綠,還帶著幾滴露珠,十分新鮮。君臣七人,剛好一人一個。高宗哈哈大笑,贊賞道:“好一個明崇儼,以后叫明道長好了!”笑聲未落,忽然按住太陽穴,叫道:“快叫太醫(yī)來!”高宗有頭疾,原是舊患,每年都要復(fù)發(fā)多次,深受困擾。幾個臣子頓時慌張起來,仕女、侍衛(wèi)亂成一片,匆忙搬了臥榻來,伺候高宗躺下。唯有明崇儼垂手站在一旁,凝神看著高宗的表情,猶豫了一下,伸出兩根指頭搭在了高宗的脈搏之上。高宗以手捶頭,正疼痛難忍,看到明崇儼表情專注,似在思考對策,急道:“明愛卿可有良方?”明崇儼躊躇片刻,道:“回陛下,在下知道有一物可治療腦疾,但需給為臣些許時日。”高宗雙目緊閉,揮舞雙手叫道:“快,快……同意明愛卿奏請……”(二)緱氏縣一處桃園之內(nèi),看園子的老漢扛著鋤頭,正逐棵清點成熟的桃子。走到一個大桃樹前,老漢心里咯噔一下,臉上頓時變色。這棵樹上的桃子,整整少了七個,全是品相最好的早桃。老漢又氣又心疼,跳腳罵道:“哪個遭天殺的,又來偷桃!”周圍不見一人。老漢越罵越氣,拄著鋤頭朝地上恨恨一頓。鋤頭陷進地面,拔出來時帶出幾個亮晶晶的大錢來。老漢十分詫異,雙手齊下,足足刨出一百個大錢來。老漢捧著銀錢,怔了半日,忽然跪下磕起頭來:“土地爺爺,土地爺爺顯靈了!”八卦瓠(一)鶯語聲聲,蟬鳴陣陣,明亮的陽光帶著暴雨過后的新鮮氣息,透過窗欞落在公蠣的臉上。日上三竿,前堂已有客人上門典當(dāng),依稀聽到李婆婆大嗓門的說笑聲和街上小販的叫賣聲,嗅到尋常人家炊煙混合著飯菜的香味,熟悉而陌生。但等公蠣徹底清醒過來,欣喜和親切馬上變成了煩躁。他首先摸了摸腰里的木赤霄,接著伸手去摸額頭。蛇婆牙完全隱入額中,除了按壓時稍有酸痛感,外面已經(jīng)觸摸不到?杀砻娴恼,卻掩飾不了內(nèi)里的不安——昨晚那個倒霉的冉老爺,為何要做出如此之舉?簡直是強人所難——公蠣甚至后悔跟了畢岸回來,仿佛這一回來,自己便不得不擔(dān)起什么重大的責(zé)任似的。 房門被哐一聲撞開,胖頭臉上掛著汗道子,冒冒失失道:“老大快起床看熱鬧去,出大事了!”公蠣心頭一驚,折身坐起:“怎么了?”胖頭興奮道:“昨晚上電閃雷鳴的,北街土地廟后面的一棵皂角樹被雷劈了!”他掄圓手臂比劃道:“這么粗的樹,樹干是空心的,里面堆滿了死人骨頭,嚯,可嚇人了!我和李婆婆、小妖都跑去看了,李婆婆說,那樹要成精了,吃人哩,所以老天爺就派雷公劈了它。還有那家的主人,一個做弓箭的老匠人,也……”他看著公蠣面無表情、無精打采的臉,眼里的熱烈淡了下去:“老匠人也死了……老大,去看看吧?”公蠣愣了老半天,才道:“除了這些,還有其他什么奇怪的東西嗎?”胖頭撓頭道:“其他的什么?一場大暴雨,沖得亂七八糟的,就剩下樹干和一堆死人骨頭了。”又熱切地鼓動道:“走吧走吧,我陪你去看看,好多人呢,”他期盼地看著公蠣的臉,“好些個……漂亮的小姑娘小媳婦。”這么說,冉老爺?shù)氖w,阿隼已經(jīng)處理了。公蠣?wèi)醒笱蟮乖诖采希匦麻]上了眼睛:“不去。”胖頭杵了一會兒,見公蠣不為所動,只好無可奈何地掩上了門,嘆著氣嘟嘟囔囔道:“再這么下去,人都廢了……唉,像以前多好……”對面門簾一動,畢岸走了出來。胖頭哭喪著臉,小聲道:“畢掌柜,這可怎么辦呀?玲瓏那件事,對老大打擊太大了,你看他……”畢岸表情淡然,道:“不用理他,由他矯情一陣便好了。” 轉(zhuǎn)身去了院子。畢岸在家,公蠣稍稍安心了些,大叫胖頭。胖頭應(yīng)聲而來,刻意堆出來的笑臉半是乞求半是討好:“出去走走吧,可有趣兒呢。”公蠣隔著窗戶瞧見院中伸展身體的畢岸,擺起了掌柜的款兒:“不去!我餓了,可有什么好吃的沒?”胖頭點頭哈腰道:“白米粥,小咸菜兒,還有外焦里嫩的熱燒餅。”公蠣折起的身子又躺倒了下去:“這有什么吃頭?我不吃這個,你去買只燒雞來。”胖頭遲疑了一下道:“大早上的,燒雞還沒擺賣的吧?”公蠣賭氣一般將被子踢下床去,叫道:“燒雞!燒雞!”一副撒潑打滾的無賴相。胖頭吃驚地看著他。公蠣抓起枕頭朝他丟了過去:“我要吃燒雞!”胖頭一雙小眼滴溜溜亂轉(zhuǎn):“老大你怎么啦,是不是不舒服?”公蠣忽然想起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他一骨碌爬起來,抓過鏡子。鏡子里,五官端正,面皮白凈,正是自己原來的模樣。公蠣摸著自己的臉,忍不住嘿嘿地笑了起來。胖頭面露憂色,走過來摸他的額頭:“老大你是不是又犯病了?”原來這幾個月里,胖頭并不曾懷疑公蠣被假冒,但他同公蠣形影不離,對公蠣的脾性愛好最為了解,假公蠣性情大變,對女色、熱鬧、美食等一概不感興趣,胖頭只當(dāng)是他因玲瓏一事傷心過度,所以處處維護,千方百計逗假公蠣開心,去外面聽了好玩有趣的事兒,也忙回來講給假公蠣聽,卻未料到真公蠣已經(jīng)回來了。公蠣一把將他的手打開,頤指氣使道:“你過會兒把被褥曬一曬,床單洗了,再去隔壁討些丁香花囊來,散散屋里的霉味。”他轉(zhuǎn)了一圈,一眼看見胖頭鼓鼓囊囊的荷包,道:“早上就算了,湊合一頓,中午可不能隨便。你去蔡家店買三斤鹵肉,去北市胡姬酒家烤一條羊腿……”這聲音大的,足夠畢岸聽到。胖頭搓著手傻笑起來,一雙小眼睛亮晶晶的,似乎要滴下淚來:“老大,老大!你終于,終于恢復(fù)正常了!”公蠣一瞪眼:“還不快去?!”胖頭嗷一聲,撒著歡兒跑了。畢岸抱肩站在門口,皺眉看著他,道:“你能不能收斂些?”公蠣翻了個白眼,道:“不能。我就是這么著。”氣哼哼地回到床上躺著。他并非故意折騰,可是不如此,似乎不能紓解心中的郁結(jié)。畢岸嘴角動了一動,掩飾不住眼底的好笑。公蠣覺得有點傷自尊,怒道:“我的螭吻珮呢?”他原本沒指望能拿回,誰知畢岸在腰間一摸,遞了過來:“收好了。”同時遞過來的,還有昨晚給攰和奪去的避水玨。螭吻珮已經(jīng)重新打磨雕琢,同原來相比,螭龍尾部可能在流沙棺中吸收了雜物,變成了黑色,偏眼睛猶如血滴一般,發(fā)出微微的紅光,給這條猛張著大口的螭龍平添了幾分霸氣。公蠣背過身將避水玨重新含在嘴里,摩挲著螭吻珮,滿滿的心事沉甸甸地壓在心頭,卻不知要說什么。畢岸道:“雙面俑 不是我做的。”公蠣脫口道:“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嘴里雖如此說,心里卻覺得一陣輕松。但自己前腳離了洛陽城,后腳便被人施了雙面俑冒充,不是畢岸,誰還有這么大的本事?這么做的目的何在呢?畢岸道:“究竟是巫教,還是其他什么勢力,還說不準(zhǔn)。”公蠣一陣煩躁,避開畢岸如炬的目光,虛張聲勢地吆喝道:“你瞧瞧這房間布置,沒一點品味!看看人家如林軒的房間,連名號都響亮……你就不能好好把房間修葺一下?”畢岸瞇眼看著院落的梧桐樹,道:“巫教如今越來越猖獗,單在洛陽便有數(shù)萬教眾。”畢岸故意對假公蠣說魏和尚是龍爺,沒多久,魏和尚便莫名其妙攪入攰氏一案,斃命于棺材局內(nèi) ,行動迅速,手段高明——雙面俑的目的,絕非簡單覬覦忘塵閣小小一個掌柜之位。公蠣皺著鼻子?xùn)|張西望:“誰家在做好吃的?定是對面酒樓——叫什么來著?”畢岸道:“這個做雙面俑的施法者,法術(shù)十分了得。雙面俑同你的記憶完全一致,雙面俑來了一個月,我才確定你被掉包。”公蠣充耳不聞,探頭往窗外望去:“這個死胖頭,這么久還不回來,早飯都成了午飯了!”畢岸道:“龍爺可能同幾年前失蹤的一個方姓男子有關(guān),目前我正在全力查找他的下落。”公蠣皺著眉頭,跳起叫道:“小妖這丫頭嘰嘰嘎嘎笑什么呢這么大聲?煩死個人!”畢岸理也不理,只管繼續(xù)道:“攰氏和冉虬 身上,背負(fù)著眾多秘密,想要破巫教,只怕還得從蛇婆牙上下功夫。”公蠣終于無法逃避,用力地?fù)钢~頭,將額頭抓撓得紅彤彤一片,怒道:“我不要這個鬼東西,你趕緊想辦法把它弄走!討厭的冉老爺!……不管是巫教還是其他,有人不想讓你繼續(xù)追查,你干嗎還要緊追不放?安安生生做生意不好嗎?”畢岸忽然一笑,盯著公蠣的臉,道:“那阿意呢?你也不打算找了?”公蠣跳了起來:“阿意……她在哪里?”畢岸沉默了片刻,道:“我這就帶你去找她。”公蠣欣喜若狂,推著畢岸便要出去。剛行至門口,畢岸忽然怔住,側(cè)耳聽了一聽,急促道:“你老實呆著,等我回來。”公蠣扯著他的衣袖:“那你幾時回來?”畢岸冰冷冷道:“很快!外面不安全,哪里也不要去!” 一把甩開他沖了出去。待公蠣追趕出來,畢岸已經(jīng)不見。(二)并非公蠣矯情,實在是他心理上尚未做好準(zhǔn)備。對他那一點腦仁來說,吃喝玩樂才是正事,再加上念念不忘的丁香花女孩阿意,便是生活的全部,至于其他,都是生活中的點綴;什么巫教害人、攰氏使命,作為獵奇故事聽聽便罷了,像昨夜這種突發(fā)變故,莫名其妙摻和其中還推脫不掉的,不僅讓人惱火和惶恐,簡直便是倒霉到家了。公蠣性格矛盾,小事上輕浮自大,大事上又膽小自卑。小聰明雖然有些,但懶散、貪吃、不上進,除了鼻子靈敏逃得快,幾乎一無所長,哪能承擔(dān)如此的重?fù)?dān)?莫說巫教眾人心狠手辣,手段陰毒,便是冉虬,自己同他又無甚交情,憑什么要白白幫他完成遺愿?再說,一心追殺自己的桂和已經(jīng)死了,沒了安全方面的威脅,何苦給自己找麻煩?公蠣想來想去,最好的辦法便是將這枚蛇婆牙取出來丟給畢岸,然后一心一意找到阿意,管他巫教六教、攰氏賤氏,統(tǒng)統(tǒng)與自己不相干——至于如何取出蛇婆牙,公蠣自作聰明地認(rèn)為,畢岸一定有辦法;或者回洞府找到老龜,老龜雖然迂腐呆板,但見識還是不錯的。找到阿意之后呢——浪跡天涯抑或繁世為家,只要和阿意在一起,怎么都好,到時再議。 主意既定,公蠣心頭的煩悶輕松了些,頓時覺得有些想念街坊鄰居,踱著方步走了出去。汪三財正在清點這月的賬目,一間公蠣便道:“畢掌柜交代了,要你哪里也不要去。剛好安喜門劉大官人遞了帖子來,要我去給一批玉器估價,今兒的生意就交給你了。”他口里雖然叫著掌柜,但顯然把公蠣當(dāng)做伙計使喚。公蠣沒好氣道:“別打我的主意,我忙著呢。”汪三財卻不理他,只管夾著一個包裹出了門。公蠣不服氣地朝門框踹了一腳,疼得抱著腳趾亂跳。 陽光雖然明亮,但暑氣尚未升騰起來,微風(fēng)帶著雨后的清新,相當(dāng)愜意。街道一切照舊,對面酒樓客人尚且不多,流云飛渡已經(jīng)開門迎客,只見小花進進出出擦拭擺弄,卻不見蘇媚和小妖;楊珠兒的裁縫鋪子大門半掩,楊鼓蹲坐在門檻上,抖抖索索地用長指甲在地面上劃拉著;王寶吊著鼻涕瘋跑,嘴里唱著什么“蟬兒動動,人兒靜靜”的歌謠;李婆婆一邊生火煮茶湯,一邊大聲同街口王二狗媳婦聊天,竟無一人留意歷經(jīng)磨難“凱旋”歸來的公蠣。公蠣意氣風(fēng)發(fā)地站在忘塵閣的牌匾下,連咳了好幾聲,李婆婆終于回頭,但只是隨意朝他點了點頭,便繼續(xù)大聲地講今早看到的皂角樹成精事件。公蠣有些無趣,沖著楊鼓搭訕道:“珠兒姑娘呢?”楊鼓松松垮垮的身體一顫,頭也不抬朝著背后亂指一氣,巨大的膝蓋關(guān)節(jié)來回碰撞著,抖成一團。自從珠兒娘死后,他便是這么一副傻呆呆的樣子,公蠣也不以為意,往前踱了幾步,來到流云飛渡的門口,一邊往里瞄著,一邊同楊鼓無話找話:“你吃飯了沒?”楊鼓蜷縮起來,將臉埋在兩腿之間嘟嘟囔囔不知說些什么,拱起的脊骨像條瘦骨嶙峋的敗家老狗。李婆婆本正同王二狗媳婦說得口沫飛濺,仿佛那棵老皂角樹是她劈死的一般,聽到公蠣同楊鼓搭話,轉(zhuǎn)過頭插嘴道:“他?天未亮就起來了,就這么坐在門檻上發(fā)傻,不知著了什么魔了。”早就著急抽身的二狗媳婦終于找到機會,領(lǐng)著王寶回家忙活去了。李婆婆談興正濃,忽然沒了聽眾,便把注意力轉(zhuǎn)到了公蠣身上:“龍掌柜你這些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跟個大家閨秀一樣,都不知道我們這里發(fā)生了好多怪事呢。”公蠣以為她要繼續(xù)說皂角樹之事,擺擺手表示沒興趣。李婆婆卻不依不饒,湊過來嘴角朝著楊鼓一努,壓低聲音道:“楊珠兒這才安生幾天,又發(fā)起浪來啦。你瞧瞧把她爹給氣的。”公蠣見她一臉幸災(zāi)樂禍的表情,有些不爽,正色道:“人家一個未嫁的姑娘,你還是積德口德吧。”李婆婆急了,賭咒發(fā)誓道:“我要說一句誑語,死后下拔舌地獄。”公蠣心里惦記蘇媚和小妖,正思忖找個借口去問問小花,卻聽李婆婆得意道:“楊珠兒鬼鬼祟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幾天晚上公然把野男人往家里領(lǐng),其他人不知道,哪里能瞞得過我?”公蠣同楊珠兒素有交情,而且知珠兒心高氣傲,雖表面潑辣,卻不是個放蕩之人,忙站住呵斥道:“婆婆越說越不像話了!再胡說八道,我可惱了!”李婆婆嘴巴撇到了耳朵根:“喲,幾天不見,成了正人君子啦?”她忽然頓住,盯著公蠣的臉道:“你,你好像跟前幾天不一樣,不是,是和以前一樣……尤其是一臉賤笑的樣子。”公蠣哼了一聲。李婆婆卻未在此事上糾纏,繼續(xù)興致勃勃地嚼舌根兒:“你猜我昨晚看到什么了?”她唯恐公蠣打斷他,緊接著快嘴快舌說道:“一個野男人進了珠兒房里,那男子的背影,同當(dāng)日的柳大還真有幾分像呢。”公蠣原本要走開,聽了這話心中一驚。在他賭氣離開洛陽之前,珠兒曾告訴他曾見有人疑似柳大,公蠣自己也曾遇到過,可惜總是未能當(dāng)面確認(rèn)。李婆婆見公蠣神色有異,只當(dāng)他暗戀珠兒,更加得意起來:“你病著這些日子,我可都幫你看著呢。”她將公蠣拉到一邊,悄聲道:“我這可是第三次看到,都是同一個人。那背影兒,真跟柳大一模一樣,要不是我同阿隼側(cè)面打聽過他還在牢里,還以為是柳大回來了呢。”公蠣壓住心底的不安,道:“婆婆你說仔細(xì)些。”李婆婆咯咯笑了起來,像一只炫耀下蛋的老母雞:“昨晚不是暴雨嗎,我唯恐窗戶沒關(guān)好,打濕昨天買的新米,就趁著中間一陣雨勢稍微小些,起來查看,剛走到窗前,便聽到外面有腳步聲。”李婆婆家的灶房,便位于臨街鋪子的一角,灶臺處有個正對著街面的大窗口,方便對外售賣。“我想著誰這么晚了,電閃雷鳴的,還在街上溜達?透過窗戶一看,一個男人站在珠兒家門口。”李婆婆撇著嘴道:“他站在那里輕輕一推,珠兒家大門便開了。你看,定是兩人約好了,珠兒給他留的門。”公蠣急道:“可看到臉了嗎?”李婆婆腦袋一晃,道:“哼,有什么能瞞過你李嬸?我貼著門縫,正想跟過去看看,那人剛好轉(zhuǎn)過頭。湊巧一個閃電,將他的臉照得清清楚楚。”公蠣緊張道:“什么人?可認(rèn)識嗎?”李婆婆的表情忽然變得很是奇怪,低頭嘟囔了一句,搖了搖頭,臉上隨即掛滿不屑:“還以為這丫頭找個什么樣兒的呢,誰知是個丑八怪,臉就像老樹皮,滿臉褶子,粗糙不堪,丑得不忍直視。”不是柳大,公蠣竟然松了一口氣。但轉(zhuǎn)念想到,不知這人什么居心,說不定比柳大還麻煩,忙追問道:“大概多大年齡?身形打扮怎么樣?”李婆婆鼻子一抽,驚叫道:“啊呀糊了!”手忙腳亂去攪動沸出來的茶湯,眼見一鍋茶湯毀了,心中惱怒異常,見公蠣仍跟在后面追問,噼里啪啦一陣奚落:“我說你堂堂一個掌柜,干點正事兒行嗎,跟著我嚼什么舌根兒?都怨你,害得我忘了正事兒……你賠我的茶湯!”公蠣哪有心思同她爭辯,隨手將荷包里的十幾文錢給了她:“好好,都怪我,你快說,你還發(fā)現(xiàn)了什么?”李婆婆頓時眉開眼笑,道:“這一點可不夠,剩下的我暫且記下。”她索性拉過一個小凳坐下,道:“那人手上不知道戴的什么東西,金閃閃亮晶晶,晃得我眼花……”遲疑了下,接著強調(diào)道:“肯定是個金鐲子。要是我有這么大個鐲子,后半輩子都不愁啦。”公蠣提醒道:“他進去之后呢?”李婆婆瞪大眼睛道:“那人去了珠兒的房間里了呀。無非是鬼混,還能有什么?”她輕蔑地斜了對面楊鼓一眼道:“過了一陣,不下雨了,那人還沒出來,我等得腿酸,正打算回房,見楊鼓出來了,一屁股蹲坐在門檻上,嘟嘟囔囔的,倒像是替人守門一樣,就這么一直坐到現(xiàn)在。這個窩囊廢!”公蠣吃驚道:“這么說,那人竟然還在珠兒家里?”李婆婆正想借他人之口說出珠兒風(fēng)流之事,聽了這話笑得眉毛都彎了,指著公蠣的鼻子道:“這可是你說的,我老婆子只說我看到的事實。”抓了把破蒲扇搖著,得意道:“這條街上,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事兒!” 一個青年婦人在珠兒家門口站定,詢問楊鼓:“老掌柜,我前日定的裙子,可做好了沒?”楊鼓茫然地抬起頭,嚅嚅喏喏不知說些什么。李婆婆不等她繼續(xù)詢問,大聲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珠兒姑娘哪里舍得起來呢。”那青年婦人露出感興趣的目光來,笑道:“不會吧?珠兒姑娘嫁人了?婆婆你又來編排人家。”李婆婆嘬著嘴巴,拿眼睛往公蠣身上一溜,道:“嫁人不嫁人有什么要緊?嘿嘿,嘿嘿。龍掌柜都知道這事呢。”青年婦人掩口笑道:“那我就不打擾了,改日再來取。”估計明日關(guān)于珠兒留宿男子之事便要傳遍整個敦厚坊。公蠣氣急敗壞,懊悔地自己抽了自己一嘴巴,深恨剛才未加思索多嘴說了一句,指著李婆婆半日,終于怒道:“婆婆既然懷疑,找珠兒當(dāng)面問問不就得了!”不由分說,拉了李婆婆去找珠兒。 李婆婆正巴不得進去看看珠兒的臥房,最好捉個現(xiàn)行以作談資,推辭了一下,便同公蠣擠過楊鼓,一起來到珠兒的窗下。房門緊閉,里面靜悄悄的,動靜全無。李婆婆嫌棄道:“都什么時辰了,還不起床!”空氣中有一股甜絲絲的味道,混合著窗欞上掛的丁香香包,很是好聞。隔著窗紗,可隱約看到珠兒蓋著一條紅色薄被,臉朝墻里側(cè)臥在床上,一頭青絲散落,正睡得香甜。這一副恬靜模樣,讓公蠣不由砰然心動,轉(zhuǎn)念又后悔自己魯莽了,忙攔住李婆婆:“你看看,家里哪有他人?定是你老糊涂了,把做的夢當(dāng)了真。”李婆婆眼睛滴溜溜凈朝衣柜、床下看,嘴里叫道:“珠兒,有人來取活計啦!”推開房門闖了進去。公蠣不好跟進去,只好站在外面,欣賞院子里晾曬的繡品?吹酱芭_上放著珠兒的繡花鞋,雖然上面有些泥漬,但鞋尖兒一朵粉紅的牡丹、兩片翠綠的葉子,嬌艷欲滴,公蠣恨不得上去摸一摸、嗅一嗅。正在胡思亂想,房門哐當(dāng)一聲響,公蠣回頭一看,李婆婆倒退著出來,差點被門檻絆一個跟頭。公蠣忙上前扶住,不耐煩道:“什么也沒有吧?!以后別在嚼這些亂七八糟的閑話了。”李婆婆臉色發(fā)白,抖抖索索半日才站穩(wěn),空洞地看了公蠣一眼,忽然叫道:“我沒看到,我什么也沒看到……”用力推開公蠣跳了出去。雖身子趔趄著,竟然跑得比兔子還快,沖進茶館,閂上門栓,隔窗丟出個“打烊”的牌子,動作一氣呵成,留下公蠣一人站在院子里。公蠣忽然有一種不好的感覺,沖進去一把扳過珠兒的身體。珠兒表情僵直,眼睛微睜,下頜肌肉已經(jīng)化去,露出白森森的下頜骨,整個一具未死透的尸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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