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愛找一個珍珠口,原來只是一場迷失在夏天的迷夢三年不見,譚展飛,別來無恙 “花火”經(jīng)典暢銷書《月光漫過珍珠夏》第二部睽違五年,情深不壽的男主華麗回歸,萬千讀者飆淚期待秦漫月:這輩子,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五星圖書,誠意推薦譚大叔,我們等了你好久好久 本書簡介: 譚展飛落水之后的三年里,秦漫月認識了從美國留學回來的大律師卓然。她在原來譚展飛的公司的樓下開了一間花店,所有人都以為譚展飛死了,可是秦漫月卻堅信他依然還活著。三年后的某一天,秦漫月接到一個新公司開業(yè)酒會的訂單,她在酒會上意外的看到了譚展飛?墒撬麉s在三年前落水后的一場手術中失去了記憶,流落在國外。而此刻他的身邊,已經(jīng)有了一個相伴三年的女人卓清雅。為了幫他找回丟失的記憶,秦漫月來到譚展飛工作的外貿(mào)公司上班,經(jīng)歷了一系列的困難與艱辛,在重新相處的過程中,譚展飛漸漸的開始對這個本來陌生的女孩產(chǎn)生了熟悉,那些關于過去的片段也一點點的重回他的記憶…… 作者簡介: 張蕓欣,福建人,曾留學新加坡,現(xiàn)居上海,曾在《花火》《新蕾》等多家青春暢銷雜志上發(fā)表百萬字小說。喜歡海和島嶼,古鎮(zhèn)和花。愿將世間一切美好,都付諸筆端的紙短情長。已出版:《月光漫過珍珠夏》《全世界最愛我的那個人消失了》《若是涼夜已成夢》等多部作品。新浪微博:@張蕓欣 目錄: 第一章世上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別重逢,三年不見,別來無恙。第二章 你心心念念的那個人,總會在你以為快要失去的時候,再度出現(xiàn)在你面前。第三章假如重遇是上天悉心的安排,我們還能重新開始嗎?第四章所有孤注一擲的堅持,都只是為了證明我愛你第五章我是在等你,可我等的,并不是這樣陌生的你。第六章我途經(jīng)你的現(xiàn)在,是為了更好地繼續(xù)我們的未來第七章暗夜畫片下的,昨天的臉第八章給了希望的無望,才最痛第九章你是否還記得,我青春時曾愛過你的容顏第十章我的愿望里,寫滿了你的名字第十一章滄海桑田,春去秋來,曾經(jīng)的我你是不是還會想念第十二章我們會有一個家,一個屬于你和我的家前言愿你被歲月溫柔相待 還是那句話。很開心你們買了這本書,并看到了最后。 最近我在寫一個新的故事。在很多時候,我都會不經(jīng)意地把女主角的名字打成葉嘉奕,每次我都是在回過頭來修正稿子的時候才會發(fā)現(xiàn)這個錯誤。從《堅強1》到《堅強2》,葉嘉奕作為女主角陪伴我度過太多個日日夜夜。我把最坎坷的命運強加于她,我也把所有的愛都交付于她,沒有人比我更希望她幸福,更希望她找到停留的彼岸,結束這幾年的顛沛流離。 在寫《堅強2》的時候,我每寫一章都會發(fā)給我的一個朋友看。在看完全文后,她問我說,以前你的故事里都是或可愛或女神的女主角,為什么《堅強》系列的女主角那么不討喜呢?從姜赫(金源)、馮正陽到顧遠航,每一個男神般的男生都那么愛她,可是她卻矯情、做作,不懂得一丁點的感恩。 朋友和我提出這點意見的時候是在深夜,看到QQ上她發(fā)來的話時,我對著手機屏幕愣了很久。最后,我回了她一句話說——因為你不是葉嘉奕。愿你被歲月溫柔相待 還是那句話。很開心你們買了這本書,并看到了最后。最近我在寫一個新的故事。在很多時候,我都會不經(jīng)意地把女主角的名字打成葉嘉奕,每次我都是在回過頭來修正稿子的時候才會發(fā)現(xiàn)這個錯誤。從《堅強1》到《堅強2》,葉嘉奕作為女主角陪伴我度過太多個日日夜夜。我把最坎坷的命運強加于她,我也把所有的愛都交付于她,沒有人比我更希望她幸福,更希望她找到停留的彼岸,結束這幾年的顛沛流離。在寫《堅強2》的時候,我每寫一章都會發(fā)給我的一個朋友看。在看完全文后,她問我說,以前你的故事里都是或可愛或女神的女主角,為什么《堅強》系列的女主角那么不討喜呢?從姜赫(金源)、馮正陽到顧遠航,每一個男神般的男生都那么愛她,可是她卻矯情、做作,不懂得一丁點的感恩。朋友和我提出這點意見的時候是在深夜,看到QQ上她發(fā)來的話時,我對著手機屏幕愣了很久。最后,我回了她一句話說——因為你不是葉嘉奕!秷詮姟返恼麄系列是屬于葉嘉奕的故事,我們所有的人都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在圍墻外看著她的世界。俗話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如果你是葉嘉奕,如果你心愛的男朋友金源為了讓你過得更好,不吃飯頂著烈日去打工,你還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他辛苦賺來的錢嗎?如果當你鼓足勇氣和馮正陽在一起,可是發(fā)現(xiàn)他開著車撞死了你的父母,讓你的弟弟失去了一條腿的時候,你還能心無旁騖地和他在一起嗎?如果你愛著別人的時候遇到了對你很好的顧遠航,你就會轉身和顧遠航在一起嗎?我想,你一定不會。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你沒有做過,很多人你沒有愛過,就沒有感同身受這回事情。只有真正親身體驗過,你才有切膚的深切體會。另外,我之所以塑造了這樣的一個女主角,還有別的原因。我們在很多的小說中看到過太多完美的角色,很多的人都會被小說中童話般完美的世界給迷惑和蒙蔽。她們會覺得自己的現(xiàn)實生活也應該和小說一樣,自己應該有良好的家境,應該有完美的男朋友,即使自己現(xiàn)在資質(zhì)平庸,有朝一日也會變成白天鵝……其實,不是這樣的。小說是小說,現(xiàn)實是現(xiàn)實,生活中人無完人。在生活中,很多人都是再普通不過的平凡人,鮮少有人能像小說中的那樣,或遇見多金帥氣的男主角,或遭遇跌宕起伏的人生。我們當中的很多人,通常都是按著既定的軌跡庸庸碌碌地度過一生。我們?yōu)閷W業(yè)煩惱,我們和父母爭吵,我們有不能被人觸及的軟肋,我們的內(nèi)心有無法企及的欲望……最后的最后,我們都會在遺憾中慢慢老去,然后走向人生的盡頭?吹竭@里,你們不會對生活、對未來失去信心和希望了嗎?千萬不要那樣想,因為在我們的世界里我們都是唯一的主宰者,我們縱容平庸,但可以試著活得更加精彩。曾幾何時,相比于那些會唱歌、會跳舞、能說會道的男生來說,我是一個淹沒在人群里怎么都找不到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生。我寫了很多年的稿子,因為懶因為其他的原因,一直都是沒有名氣的小透明。2014年6月,因為《如果可以戒掉堅強》的連載,我一下子多了很多的粉絲。他們來我的微博評論留言,每一天我都被滿滿的愛包圍著。到今天,微博的粉絲量已經(jīng)從最開始的一千不到變成了一萬多。2015年5月,《如果可以戒掉堅強1》上市,我接受到了來自各面八方的祝福和支持。身邊的親朋好友從沒有想到默默無聞、其貌不揚的我能出書。……你看,什么都不會、什么都沒有的我就這樣被戴上了光環(huán)。但是,我沒有告訴他們我曾為此付出了多少。在這個物欲橫流的世界,人們往往只看到你當前的光鮮亮麗,卻忽略你曾為此經(jīng)歷的黑暗和頹唐。在這里,我想說,如果你喜歡一件事情,那就去做吧。如果你喜歡一個人,那就勇敢去追吧。堅持和追求不一定能得到回報,但沒有堅持和追求連百分之一的希望都沒有。因為堅持,因為追求,你千篇一律的人生或許會因此而散發(fā)出不一樣的光芒。因為堅持,因為追求,你或許會和我一樣,被幸運之神眷顧,變得和別人不一樣。最后,謝謝一路以來幫助我的人和支持我的人,人生漫漫,愿你們被歲月溫柔相待。下一個故事見。畢夏2015年8月1日譚展飛落水之后,所有人都說他死了。 秦漫月守著屬于他們過去的記憶,在清榕苦苦守候著。 只是她沒有想到,她的等待換來的是另一場命運的捉弄。 譚展飛重新出現(xiàn)在她面前,所有的一切仿佛重新開始,卻始終無法無法抵達。 一句“我愛你”穿過年輪輾轉,經(jīng)過萬水千山,苦苦相戀的人,是否能等來屬于他們幸福的結局? 月光漫過珍珠夏Ⅱ——給你屬于他們的回答。 這本書給了我前所未有的感動,讓我明白了愛情是如此美妙。其實,愛情就在那么一瞬間,在你不起眼的時候就會出現(xiàn)。 ——當當網(wǎng)•辰愈號 譚展飛落水之后,所有人都說他死了。秦漫月守著屬于他們過去的記憶,在清榕苦苦守候著。只是她沒有想到,她的等待換來的是另一場命運的捉弄。譚展飛重新出現(xiàn)在她面前,所有的一切仿佛重新開始,卻始終無法無法抵達。一句“我愛你”穿過年輪輾轉,經(jīng)過萬水千山,苦苦相戀的人,是否能等來屬于他們幸福的結局?月光漫過珍珠夏Ⅱ——給你屬于他們的回答。 這本書給了我前所未有的感動,讓我明白了愛情是如此美妙。其實,愛情就在那么一瞬間,在你不起眼的時候就會出現(xiàn)。——當當網(wǎng)•辰愈號 因為愛過,所以恨過,因為恨過,所以銘心。——當當網(wǎng)•風聲擱淺 譚展飛,一個言語無法解釋的男人,一個沉重孤獨的男人,一個深情溫柔卻又冷酷無情的男人。——豆瓣•沉沉睡著了 看這本書的時候才上高中,現(xiàn)在都即將大學畢業(yè)了,可是小說里的人物卻一直留在我的腦海里陪伴了我整個大學生涯,期待第二部譚大叔能和漫月幸福的在一起,祝福他們。——微博•小白白為愛找一個珍珠口,原來只是一場在夏天遺失的迷夢。 第一章{世上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別重逢,三年不見,別來無恙。} 1 清晨的霧靄剛剛散去,溫暖的陽光順著藍天鋪灑而下。上班的行人匆匆邁著腳步,踏著早春的陽光,開始一天的新生活。臨街而立的一間花店的門口擺放著各式含苞待放的花,白色的做舊木制門框襯著拱形小窗,帶著一股寧靜的田園風。透過透明的櫥窗望進去,一個身姿嬌小的身影正在里面忙碌著。長到腰間的黑發(fā)帶著海藻般的卷,沉靜的眸子掛在一張精致的臉上,漫開婉約的柔美。此刻秦漫月正低著頭認真地修剪手里的一盆鮮花。“漫月姐,這個月我們又虧錢了。”店里唯一的店員花花拿著剛剛核算出來的賬本對正在包花的秦漫月抱怨。“大清早的不要說這么掃興的事。”秦漫月的一門心思都在手中的鮮花上,對花花的抱怨不以為意。“老板娘真是好魄力!花店虧損了一年,居然還能怡然自樂。”從門口走進來的男人一身藍色西裝,左手提著公文包,右手拿著一杯星巴克拿鐵咖啡,一雙含笑的眼睛掛在清俊的臉上,成熟的外貌透著玩世不恭。“卓大律師今天怎么大清早就過來?”花花睜著一雙花癡的眼睛,看著這個平時只會出現(xiàn)在電視上的帥哥。“看來是太閑了。”秦漫月頭也沒抬。“你怎么對我的到來這么冷漠?我今天可是特意過來看你的呢!”卓然走到秦漫月面前,揚著一張笑臉控訴她。“特意來看我的嗎?”秦漫月停下手里的活,抬起頭看著他,“難道不是因為你們律師事務所剛剛搬到這棟商務大樓嗎?”“誰泄露了這么機密的大事?我本來還想給你個驚喜的。”卓然抿了一口咖啡,表示吃驚。“拜托,你們律師事務所巨大的Logo就印在大廳的標牌上,我又不是瞎子。”秦漫月看他一眼,“就這智商,你到底是怎么混上名律師頭銜的?”“喂喂喂,秦大老板娘,你可別忘了當初是誰幫你打贏官司的,你這是過河拆橋,不知恩圖報!”他明明在公堂上口若懸河,可不知為什么每次都說不贏這個小妮子。“好啦,和你開玩笑的啦,我們卓大律師最厲害了,清榕根本沒有人是你的對手。”秦漫月笑道,“快去上班吧,別耗在這兒了,我一會兒還要出門送花呢。”“為什么明明是夸獎,我聽著就是高興不起來呢?”卓然抿著咖啡準備離開。“對了,”秦漫月叫住他,“晚上是婉珍和Rain的結婚周年紀念,別忘了去吃飯。”“知道了,今天我會提早下班的。”卓然轉過頭,不經(jīng)意地看到掛歷上有一天的時間被紅色的彩筆圈了出來,頓了一下問道,“下個月要不要我陪你回安海?”秦漫月愣了一下,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但是看到日歷就馬上明白了,她微微搖頭:“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卓然看著秦漫月臉上一閃而逝的憂傷,張了張嘴,最后什么都沒說,拉開門走了出去。門口的風鈴上掛著淡紫色的薰衣草,開門關門的瞬間都會發(fā)出清脆悅耳的鈴聲,像是敲打在某個時光深處的鐘聲。秦漫月起身,緩緩走到掛在墻上的日歷面前,看著自己用紅筆圈出來的時間:八月十二日。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那是譚展飛跳海的日子。三年前譚展飛為了救她,被子彈打中胸口后跳海,她沿著茫茫的大海哀號了一天一夜,最后哭暈在沙灘上被人送到醫(yī)院。她摸著上面的日期,三年了,原來不知不覺中,譚展飛已經(jīng)離開三年了。這三年來,她奔走在譚展飛的官司中想替他洗脫罪名,在婉珍的介紹下認識了從美國回來的名律師卓然,從取證到上庭,她不記得自己跑了多少趟,費了多少心血。她花了兩年的時間打贏了這場官司,可是官司的主角,卻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所有人都說他死了,只有秦漫月堅信他沒死。那棟原本屬于譚展飛的展訊科技大樓在三年前易了主,成了清榕市中心有名的商務樓,尤其是頂部的那一道彩虹,變成了重要的地標,許多青年男女常常會在夜晚到這里來看彩虹亮起。她在大樓樓底租了一間商鋪,開了這間小小的花店。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在等一個人。那個讓她的前半生都活在折磨與痛苦中的男人,那個讓她恨過愛過,令她刻骨銘心的男人。雖然她知道,她等待的結果是那樣渺茫,那樣無望。 2一天的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間晚霞已經(jīng)染紅了半邊天。秦漫月把店里開得最美麗的紅玫瑰包在淡紫色的袋中,細心地扎上緞帶蝴蝶結,最后將一張早就寫好的卡片放了進去。這是她為了慶祝婉珍和Rain結婚兩周年的禮物。前兩年她一直疲于奔波,開了這間花店之后,她才知道,時間是可以這樣細致而緩慢的;ɑ▌倧耐饷嫠突ɑ貋,拍著酸痛的肩膀說:“漫月姐,電動車到底什么時候能修好?八月天踩自行車送花真是痛苦。”“正好當減肥嘛。”秦漫月抱著花走出柜臺,笑著拍著花花的肩膀,“估計這兩天就能修好。”“那我豈不是還要再騎兩天自行車嗎?”花花挎著一張臉,耷拉著腦袋。“明天后天放你兩天假,這樣總行了吧?”“謝謝漫月姐!”剛剛還一臉疲態(tài)的花花此刻像恢復了元氣的少女,用力抱了抱秦漫月的肩膀,“我今天可不可以提前下班?我男朋友約我看電影……”“去吧。”“漫月姐最好了,我最愛你了!”花花拿過一旁的包包,健步如飛地朝門口跑去?粗ɑg快離去的背影,秦漫月不禁低頭笑了笑,花花只是一名大四的學生,因為沒什么課才到她這里來做兼職,也就比她小四歲,但看上去卻像個天真的小女孩,真讓人羨慕。她恍惚地想,自己已經(jīng)多久沒有過這樣的天真活潑了呢?自從高三畢業(yè)那年,天真與活潑就離她很遙遠了吧。她一邊想一邊將門口擺放的花束收了進來,這些花在外面擺放了一天,賣出去的卻是寥寥無幾,很多花從早開到晚,現(xiàn)下已經(jīng)凋謝了,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們枯萎。開業(yè)一年多,店里的生意并不好,幾乎每個月都在虧損,雖然伺候花草的日子很愜意,但是如果一直這樣虧損下去,總有坐吃山空的一天。風一吹,門上的風鈴響起細碎的聲音,她看過去,在玻璃的反光面上,她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從玻璃上一掠而過,那只是一個微微的側面,卻讓她迅速轉過頭。街道上稀稀落落的幾個人,都是陌生的面孔,仿佛在嘲笑她剛剛的眼花和錯覺。“看什么呢?”卓然不知什么時候站到她的面前了,領帶已經(jīng)被扯開,一臉不正經(jīng),“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今天下班還真早。”秦漫月岔開話題。“婉珍結婚周年,我能不提早下班嗎?徐大小姐可不能輕易得罪。”卓然自覺地拿過秦漫月手里的花束,推開店門。關店門的時候,秦漫月看著透明的玻璃上映出卓然抱著鮮花的畫面,他用如水的目光靜靜地看著她,仿佛有些記憶并沒有散去。“好啦,別沉思了,快走吧,我都想果果了。”卓然在她身后催促她。她用力聞了聞薰衣草的香氣,里面還撒了淡淡的圣羅蘭鴉片,兩種味道混雜在一起,總能讓秦漫月感覺譚展飛還在她身邊。 3在車上,卓然體貼地幫秦漫月?lián)u下車窗。夏天的夜里,她總是喜歡望著天空的月亮發(fā)愣,一片旖旎的光落在她的臉頰上,像是歲月流淌過的痕跡。他認識她已經(jīng)三年了。三年前,他在陸均璨的葬禮上第一次看到她,那是他回國的第一年,他在新聞上陸陸續(xù)續(xù)地聽到關于城中富豪譚展飛和陸氏集團公子陸均璨之間的故事。八卦雜志捕風捉影,小道消息傳得沸沸揚揚,而這個剛剛大學畢業(yè)的秦漫月成為城中人們討論的焦點。她遭受到警察的盤問,在審訊室里一句話都不說,他當時在國外已經(jīng)聲名鵲起,婉珍找到他,希望他做她閨密的代理律師,保她無事?墒乔芈略诳吹剿牡谝谎,開口說的卻是:“你能不能幫譚展飛洗脫罪名?”“一個死人?”他脫口而出。“不,他沒死,他不會死的。”秦漫月篤定地對他說,哀傷的目光里透出來的是不屬于這個年齡的女子的堅定。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心軟了,接了這個沒有人敢接的棘手的案子。他打通關節(jié),找出反擊證據(jù),通宵熬夜,和龐大的律師團隊討論,他從未如此為一個案子這么費心過。兩年之后,他幫譚展飛脫罪,譚展飛的過億身家全都給了秦漫月,她成為城中人人討論的傳奇女子,卻在大家議論紛紛的時候,將名下幾乎所有的產(chǎn)業(yè)倒賣得來的錢捐給了慈善機構。全城嘩然。她卻獨自到市中心租了一間商鋪,開了一間花店,當起了老板娘。他認識秦漫月三年,從最初的好奇到后來的相交,漸漸成了至交好友。三年的時間,她從開始的沉靜變得開朗,仿佛那些在她身上發(fā)生的過往都隨著時間沉淀下去?墒撬宄刂,那些掩藏在樂觀背后的傷疤結了痂,傷口卻并沒有完全變得光滑。他看過關于譚展飛的報道,那個如同神一般存在過的男人,他的雄心和霸業(yè),他的興起和衰敗,如同璀璨過后的煙火,只留下讓人稱道的美麗和唏噓。 4婉珍和Rain的家在市區(qū)繁華的“景秀豪庭”。羅馬式的建筑,兩百平方米的復式樓,裝修是歐式風格,婉珍無論到哪兒,大小姐的做派都不減分毫。“叮咚——”門鈴響了,門被打開的一瞬間,一個軟乎乎的小東西一下子就鉆到了秦漫月的懷里:“月月媽媽,抱。”婉珍三歲大的女兒張梓汐已經(jīng)先婉珍一步和秦漫月來了個親密接觸。“果果見到你比見我還親。”婉珍吃醋地說道,轉頭看著卓然,“我們卓大律師也大駕光臨了,真是難得,快請進。”卓然聽出婉珍這是在揶揄他,他一直很忙,婉珍請了多次,他都沒空,現(xiàn)在逮著機會,可不就要好好地吐槽他了嗎?“果果,看叔叔給你帶了什么好吃的?HelloKitty蛋糕!有沒有很激動?”卓然趕緊拿出蛋糕想轉移婉珍的注意力。“我又不喜歡HelloKitty。”果果小大人一般看著他,“叔叔真是幼稚鬼。”卓然感覺心口中了一槍,雖然她只是一個三歲大的小孩,目測以后一定是毒舌女王。“張先生,客人都來了,你還不出來!”婉珍沖著屋里的人喊道。屋里的人拿著iPad正在聚精會神地點著屏幕,婉珍走過去,一把搶過他手里的iPad:“張世均,你能不能停一會兒啊?”“這不是剛研發(fā)出來的新游戲嘛,我這是在做測試。”Rain扶了扶臉上的眼鏡,看到了秦漫月和卓然,不好意思地說,“你們來了。”卓然看著秦漫月道:“你確定今天真的是他們結婚周年紀念日嗎?有這么隨便的主人家嗎?”秦漫月聳聳肩,表示同樣困惑。晚飯是廚師燒好的,地道的中式料理,糖醋排骨、清蒸鰣魚、清炒河蝦仁、素鮑魚、樟茶鴨、蛋清菜湯,是江浙一帶偏甜的口味,以前愛吃辣的婉珍在生完女兒之后突然改了口味。婉珍起初開著玩的美容院卻始料未及地紅紅火火,連鎖店已經(jīng)開遍全國,她這三年來一直都在忙事業(yè),女兒都由保姆照料,秦漫月閑來無事常常會幫著帶,所以果果與她分外親昵。而Rain則重新開了一間科技公司,專門搞游戲的開發(fā),為了紀念譚展飛,他給他的新公司取名為“飛訊”。“你最近花店生意怎么樣了?”席間婉珍突然問道。“還可以。”秦漫月隨口說。“什么叫還可以啊,明明快要倒閉了。”卓然夾了一塊西蘭花到嘴里。“亂說什么?”秦漫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要拆穿她。“不行就到我公司上班,總監(jiān)經(jīng)理隨便你選。”婉珍說。“我都三年沒工作了,哪會做總監(jiān)。”“來我公司也行,還是你本專業(yè)。”Rain接了一句。“科技公司,還是算了……”秦漫月轉過頭,給吃得滿臉都是飯的果果擦嘴。婉珍拉了拉Rain,用眼神責怪他說錯話。果果坐在秦漫月身邊,兩個腮幫子吃得鼓鼓的,卻還不停地往嘴里塞食物,秦漫月溫柔地看著她:“慢點吃,又沒人和你搶。”果果睜著大眼睛,喝著湯,奶聲奶氣地說:“媽媽不讓吃這么多,說會胖,但是今天可以隨便吃!”“你媽媽胡說,你要胖胖的才可愛。”秦漫月摸摸果果的頭,“不知不覺果果都三歲了,時間過得真快。”而她的目光卻落在自己的肚子上。婉珍看得出來秦漫月是在為她失去的孩子感到悲傷。三年前她滿懷期待地要生下譚展飛孩子的時候,卻在一次意外中流產(chǎn),她躺在病床上不吃不喝像個死人,直到婉珍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告訴她,這里有了一個新的生命,以后她可以把它當作自己的孩子。秦漫月回過神,將眼底的哀傷一轉:“今天是個大喜的日子,”秦漫月舉起酒杯,“我敬你們,希望你們的愛情長久美滿。”“謝謝你漫月,如果沒有你,我肯定不能娶到婉珍。”Rain真誠地說道。“這么煽情做什么?”秦漫月笑起來,一口將紅酒飲下。她一杯接著一杯喝了許多,紅酒搖曳,像是麻醉藥一般,直到她喝得有些醉了,這頓飯才算結束。“哎,明明是我結婚周年紀念,你喝成這樣做什么?”婉珍把秦漫月扶到沙發(fā)上,她微卷的發(fā)貼著臉,一張巴掌大的臉沉浸在憂傷里,手卻摸在自己的小腹上。三年了,她還沒有從失去譚展飛的悲傷中走出來,也沒有從失去孩子的痛苦中走出來,她被這些傷一遍一遍地折磨,讓她看似沒事,卻又深深地埋在心里。“這女人擺明了就是借酒消愁。”卓然恨鐵不成鋼地說道。“都過去三年了,還放不下。”婉珍拿濕毛巾給她擦臉。“有些痛在心里,不管過去多少年,都很難痊愈。”卓然坐下來,難得收斂出一副嚴肅的樣子。只有經(jīng)歷過痛失所愛的人,才能理解另一個有同樣遭遇的人吧?窗外月色漸濃,透過窗欞打在陽臺的綠色植物上,本是紀念幸福的日子,整個空間里卻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哀傷。 5秦漫月在頭痛中清醒過來時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清晨。她睡在家中的大床上,并不記得是誰將她帶回來的,她走到客廳,桌子上擺著一份培根三明治和一杯牛奶,黃色的便利貼上,卓然用干凈的字寫著:一年只容許你喝醉這么一次,下次休想讓我背你回來。P.S.該好好減肥了。秦漫月端著牛奶杯讀著紙條笑了笑,她能想到卓然在帶她回來的路上的表情——一定罵了她不知道多少回。她和卓然之所以能在短短的三年里成為知己好友,多半原因是他們有著相同的遭遇,聽說卓然曾經(jīng)有一個深愛的姑娘,在大學剛畢業(yè)那會兒,他們遭到父親棒打鴛鴦,兩個人相約一同離家,卻在半路上出了車禍,那姑娘當場死亡,而卓然卻活了下來。從此卓然與父親以及整個家族斷絕關系,只身去美國讀法律,自己打工攻讀完所有的課程,畢業(yè)之后打了幾場有名的官司,年紀輕輕就名聲大噪。起初,婉珍將他請來幫忙的時候,他還不答應,可是在看到秦漫月的那一瞬間,他似乎看到了許多年前的自己。那種痛苦失去愛人的悲慟,深深地戳中了他的心。他們了解彼此最深的痛,在秦漫月最無助的時候陪伴她度過那段艱難的時期。秦漫月對卓然是感激的。 桌子上的手機響了起來,那是一部在現(xiàn)在看來有些過時的智能手機,屏幕上還放著那張她和譚展飛在馬來西亞皇宮前拍的合照,一串陌生的號碼此刻正閃在屏幕正中。“喂,是秦小姐嗎?”一道很沉著的女聲傳來。“你好,是我。”“我們公司月底要舉辦一個開業(yè)酒會,想讓你們店提供酒會上所有需要用的花。”“什么?”秦漫月以為自己聽錯了。“我們公司月底要舉辦一個開業(yè)酒會,想讓你們店提供酒會上所有需要用的花。”對方耐心地重復了一遍。“您有什么需求,大概是多大的場地,能容納多少人呢?”秦漫月這才反應過來。“蓮華廣場三樓的會展中心B廳,酒會不大,都是請些政客名流,會場圖我會發(fā)郵件給你。”對方的回答從容平靜,言辭非常專業(yè)。“那您有我的郵箱地址嗎?”“廣告上有寫。”“那我做好了布置的計劃表,再給您打電話。”“細節(jié)部分我的助理會去你店里和你詳談。”“好的,只是……”秦漫月遲疑了一下。“只是什么?”“您這么大的酒會,怎么會想讓我們這樣一間小店來負責?”秦漫月還是說出了心里的疑問。電話那頭停頓了片刻,像是思考了良久:“或許是緣分吧,我喜歡你花店的廣告語,明月花海上,此生共天涯,很美的句子。”“謝謝,小姐怎么稱……”“我這邊還有點事要處理,今天先這樣……”對方似乎遇到了什么事,非常著急地掛了電話。秦漫月放下電話,喝了一口牛奶,把剩下的三明治吞下,這個客戶連個名字都沒留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耍她。只是當她放下牛奶的時候,房間里的電腦發(fā)出了收到新郵件的提示,她走進房間,打開郵箱,一封酒會布置圖已經(jīng)安靜地躺在她郵箱的附件里。郵件正文只有幾句簡短的話:我助理的名字是蘇小,電話號碼:×××××,有任何事情都可以與她聯(lián)系。沒有落款,沒有她的名字,這是一封特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郵件,秦漫月一時半刻都沒反應過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從電話內(nèi)容分析,她像是某個公司的管理層,打電話來向她預定酒會上的花,可是她又不留名字,還讓助理來收尾,如果是這樣,她明明可以直接讓助理打來,完全沒有親自打電話的必要。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這個人奇怪的舉動是為何,不過婉珍說過,我們無法了解這個世界上每個人的想法,就比如現(xiàn)在。秦漫月完全不理解這個打電話來預約那么大個單子的人到底有何用意。不過怎么看都像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尤其是對一個連續(xù)虧損一年的花店來說。 6秦漫月在兩天后的一個傍晚,見到了來店里和她談細節(jié)的助理蘇小。那是一個瘦弱的戴著黑框眼鏡的年輕女孩,她從一輛豪華的寶馬車上走下來,開車門的時候,秦漫月正好在門口侍弄花草,順著光,她卻注意到車里的一抹白色的倩影。那日下著薄薄的細雨,朦朧的青色里,那個人的目光像是漫在雨中的哀愁,只微微的一剎那,就被秦漫月捕捉到了。她站在原地看著那輛車開走,蘇小慢步走到她面前:“秦小姐,我是蘇小,大小姐讓我來和你談一下酒會布置的具體細節(jié)。”“剛剛坐你車里的是你們大小姐?”秦漫月問道。“是的,她有事,就先走了。”蘇小似乎看到了秦漫月眼中的疑惑。可是很奇怪,秦漫月并不覺得她很忙,直覺告訴她,坐在車上的這個女子只是不想下車與她碰面。蘇小年紀雖然很輕,但是做事干練利落,與秦漫月商議起來頭頭是道。這是一個新公司的開業(yè)酒會,因為公司剛剛進駐中國市場,所以一切都是嶄新的,而酒會只是一個小型的聚會,并不要鋪張,用的花和布置也不需要太華麗,重點是要突出主人的高雅品位。從餐點旁的點綴到門口花籃的造型,秦漫月和蘇小詳談了近兩個小時。最后蘇小站起來,遞給秦漫月一張名片:“秦小姐,酒會當天請你提前到場布置,大小姐很重視這次酒會,一切就拜托了,有任何問題可以給我打電話。”門口的白色寶馬車剛剛關上車門,像是在等蘇小,模糊的雨景里,秦漫月只看到雨刷在來回地掃動,她好奇地走到窗戶邊,隔著窗戶,她感覺似乎有一道目光也正朝她這個方向看過來。是那雙她剛剛瞥見過的眼眸,浸透在雨中透著哀愁,她們隔著玻璃與朦朧的細雨對望,直到車子消失,秦漫月才收回自己的目光。秦漫月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名片,它看上去簡單平凡,卻用了昂貴的金箔材質(zhì),印上暗紋的圖案,簡約中又不失貴氣。名片上妥帖地印著公司名稱——爾雅經(jīng)典。原來是一家服裝公司,像是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在哪兒聽過,不過,這間公司連名片都如此講究,品位一定不俗。她將名片收進名片夾里,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我們認識嗎?秦漫月不禁想,可是蘇小叫她大小姐。在清榕,除了婉珍,她還認識什么大小姐呢?一定是她自己多想了,她搖搖頭,自顧自地忙活去了。雨中開走的寶馬車上,一名穿著職業(yè)套裝的短發(fā)女子對著蘇小問:“都交代清楚了?”“是的,大小姐,可是……”她似乎有些疑惑。“開車吧。”蘇小還要說什么,那名女子已經(jīng)微微地閉上了眼,擺了擺手。 7她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終于安排好了這次酒會要布置的東西,卓然笑秦漫月,花店開業(yè)至今終于有了真正賺錢的買賣。酒會的場地秦漫月與花花也提前去看了一遍,可是始終沒有見到蘇小口中的“大小姐”。一切準備就緒,秦漫月翻了翻日歷,看到上面被自己清楚地勾出來的日期,輕輕地嘆了口氣。在去安海的車上,秦漫月看著駕駛座上悠閑地聽歌的卓然:“其實你真的不用陪我的。”“這有什么,反正我又沒事。”他輕松而隨意地說。“大律師不是應該很忙嗎?我怎么看你每天都沒有事干?”“只有你的事兒我才這么上心好嗎?你這忘恩負義的小妮子。”卓然斜眼看她。其實秦漫月知道,卓然是不放心她。他從小與婉珍一同長大,比婉珍年長四歲,一直將婉珍當妹妹疼愛,后來在感情上遇到重大打擊,只身背井離鄉(xiāng)去了紐約,回來之后婉珍托他照顧秦漫月,他陪她打官司,關心照顧她的生活,就像她的另一個閨密。今天秦漫月本想趁著天還沒黑,先買張票去安海,沒想到卓然早就已經(jīng)等在她花店的門口,他將西裝外套脫了,隨意地搭在肩膀上,臉上掛著“你往哪里跑”的笑容,見她出來,笑嘻嘻地說:“走吧,我陪你去。”他根本無法讓人拒絕。此刻秦漫月看著窗外漸漸落山的夕陽,兩旁次第而過的樹木與躍入眼前的熟悉的大路。她搖下車窗,巨大的風灌入她的耳邊,就像十年前她十六歲的時候那樣肆無忌憚,凜冽而喧囂,但佯裝放蕩,假裝不羈,其實全是內(nèi)心脆弱的偽裝。她拉上車窗,閉起眼睛,昏昏沉沉地睡著了,夢中她看到一雙老鷹般狠戾沉著的雙眼,譚展飛抿著薄薄的唇,拿著紅酒杯,站在她十六歲的時光里,喧鬧的游泳池邊,被掃出旖旎的光線,他露出寡淡的眼神,那張冷漠的俊臉只有在望向她的時候才會帶著深不見底的熾熱。場景換了一個地方,她在馬場上笨拙地戴著帽子,他走過來,頎長的身子立在她的面前,粗壯有力的手輕柔地幫她把搭扣扣好,將她額前的發(fā)順到眼睛后面。他垂下眼來注視著她,她伸手就能抱住他的腰。她在馬上歡快地飛奔,他就在她身后緊緊地尾隨,下馬的時候她跳到他的背上,對面有人舉著相機說:“小姐,拍張照。”他們同時往鏡頭的方向看去,她卻用力地在譚展飛的臉上印上了一個吻。她聽到他心臟快速跳動的聲音,這個平日里處變不驚的男人此刻露出了詫異的神情。那是多么早,又多么美的畫面。“漫月,到了。”卓然的聲音將她從夢中拉了回來,F(xiàn)實里出現(xiàn)的是一張與譚展飛截然不同的臉孔,他雖然比她年長四歲,卻有著一種青春的氣息,卓然眼睛亮亮地看著她:“做了什么春夢?”“滾一邊去。”秦漫月紅著臉罵他,每次只要和卓然說上話,再悲傷的心情都能瞬間被調(diào)解。這是卓然第二次陪秦漫月來安海。孩子流產(chǎn)的第二年,秦漫習慣會在八月十二號的晚上回安海,起初他并不知道那天是什么日子,以為她只不過回去探望她的母親,可是秦漫月回去的那天夜里,卓然卻接到婉珍的電話,說秦漫月剛剛給她打電話,說話語無倫次,不停地哭,可是她現(xiàn)在人在外地,根本趕不過去,希望他能幫忙。那時候他和秦漫月還沒現(xiàn)在這么親近,礙于婉珍的面子,他半夜三更起床驅車去了安海。等他到達的時候已經(jīng)是早上了。他撥打秦漫月的電話,竟然是醫(yī)院的護士接的,說她暈倒在墓地前,被人送到醫(yī)院。等到達醫(yī)院,他看到秦漫月剛剛從宿醉吹風的悲慘狀態(tài)中稍稍蘇醒過來,臉色像紙一樣白,她的狀態(tài)已經(jīng)恢復,她看到他來有些驚訝,連連表示抱歉。在沒有遇到秦漫月之前,他一直都覺得自己裝載了這世上最大的痛苦,當他開始漸漸走進她的人生,看到了很多她的過去之后,他才發(fā)現(xiàn),她的人生承受得比他厚重得多。兩個悲傷而孤獨的人相互取暖,希望這悲苦的日子,不會再這么苦。 8吃了晚飯后,秦漫月買了鮮花、啤酒,走去墓園。這間墓園并不算大,卻是獨立的,看上去非常豪華,里面卻只住了一個靈魂。這是譚展飛在死之前為小七安排的新墓地,能讓他安安靜靜地住在這里,不被任何人打擾。在離開安海后的很長一段時間,秦漫月再也沒有回去過,譚展飛落海之后,她才知道,原來他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做了這么多事,包括對待這個曾經(jīng)讓他嫉妒到發(fā)瘋的美少年。墓碑前小七的模樣還停留在十七歲,穿著白襯衫笑得燦爛而天真。秦漫月摸著他的相片,對卓然說:“其實我真羨慕小七,他永遠活在十七歲,永遠不會老。”那是她青春里最美好的少年,他對她只有無條件的疼愛,雖然他的出現(xiàn)讓她背叛了譚展飛,可是他依然那么美好地活在她的心中。她曾經(jīng)以為她會和他活到千歲,她為他拋棄了譚展飛,她以為她會永遠喜歡他?墒敲\還是讓她回到了譚展飛的身邊,讓她無法克制地重新愛上了他。“你怎么會睡在墓地?”卓然看看四周陰森森的一片,完全無法相信這女人竟然在墓地睡暈過去。“怕了吧?讓你別陪我來,你非要陪,今晚讓你睡墓地,嚇死你。”秦漫月故意嚇唬他。“怕?”卓然笑笑,“面對鮮活卻無望的孤獨靈魂,比面對一片漆黑的墓地來得更可怕。”卓然打開啤酒,遞給秦漫月一罐:“這種感覺,我想你應該懂。”秦漫月從他的瞳孔中看到了一絲憂傷。她知道卓然內(nèi)心的孤獨并不比她少。婉珍曾經(jīng)告訴過她,卓然曾經(jīng)目睹自己心愛的女人死在自己的面前,他們兩個有著相同的遭遇。“婉珍那個八卦女王。”秦漫月喝了一口酒。她在卓然面前似乎沒有一點隱私,這都要歸功于婉珍的大嘴巴。在譚展飛的案子結束之后,婉珍一直想撮合秦漫月和卓然,所以把兩個人的底給對方都交了個透,雖然他們這么多年也沒有發(fā)展成男女朋友,但是對對方的事情卻是了如指掌。“其實我很羨慕你。”卓然突然說道。“羨慕我什么?”“你沒有看見他死,也沒有看見他的尸體,至少還有希望。如果他回來,知道你為他奔波了兩年,做了這么多事,他一定會非常感動的。”“希望?”秦漫月席地而坐,迎著蒼涼的夜色,“我不需要他感動,也不需要他回來,只要他能活著,無論在哪里,我都已經(jīng)無憾了。”“你要求也太低了。”秦漫月低下眉眼,喝了一口酒抬起頭:“不要說我了,說說你吧,你真的打算和你父親絕交一輩子啊,這一生那么長,你真的就不打算和你父親和好了?”“你這女人還真愛多管閑事,喝你的酒吧。”“我是為你好……”“你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具備了婦女啰唆的特質(zhì)了?”“……”他們兩個就這樣在墓地說說聊聊過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在冷風中腰酸背痛地起身,兩個人準備去精神病院看看秦漫月的母親。剛走到停車場,卓然接到一個電話,他的臉色突然沉了下來,聲音是冷漠而疏遠的:“他生病關我什么事?不要告訴我,你們愛去哪兒去哪兒,與我無關。”他氣沖沖地掛了電話。秦漫月從來沒見過卓然這么生氣的模樣,但是見他沒有要說的意思,就在一旁不吭聲。在看完母親吃好飯回家的路上,卓然一改往日調(diào)侃的風格,一路上一言不發(fā),為了調(diào)節(jié)氣氛,秦漫月扭開收音機,清榕的名DJ用他字正腔圓的聲音播放新聞:“近幾年才崛起的意大利品牌司璐亞從今年開始即將拓展中國市場,這間在五十年前以小作坊起家的純手工品牌將中國區(qū)的總部設在清榕,主要發(fā)展以時下潮流年輕人為主的子品牌爾雅經(jīng)典……”“爾雅經(jīng)典……”秦漫月她突然想起來,“這不就是讓我配花的那家公司嗎?”“什么?”卓然的車剛巧停在收費站,他轉過頭,“你最近接的那個大單子是這家公司的?”“對啊,但是神神秘秘的,我一直都不知道他們老板是誰,和我聯(lián)系的是一個叫蘇小的助理,她一直喊那個女的大小姐。”卓然愣住,就連收費站的人給他遞去發(fā)票他都沒伸手接,還是后面的車拼命按喇叭,他才回過神來。“怎么了?你殺父仇人?”秦漫月隨便開了個玩笑。車子在高速地下坡行駛,卓然目光一頓,看著前方靜靜地說:“那是我姐。” 9秦漫月從來沒想到那個以大手筆包下一場酒會配花的女子是卓然的親姐姐。他們家的產(chǎn)業(yè)在八年前卓然離開之后就全部移到了國外,他作為卓家的獨子,卻拒絕繼承父親的大筆家業(yè),這個重任只好落在了比他年長兩歲的姐姐的身上。多年以來,他姐姐將一個不太景氣的公司做得有聲有色,可是卓然從來也沒有過問過。他是那樣痛恨這個家里所有的一切,不想再知道與他們有關的任何消息。他沒有想到,父親竟然會將分公司開到清榕。“我就說哪個大老板這么神秘給你這么大個訂單,原來是為了卓然啊!”婉珍難得到花店來,此刻正捧著一束香水百合。“他姐姐是不是誤會了什么?”秦漫月托著腮。“肯定以為你是他現(xiàn)在的女朋友吧?”婉珍笑起來,“不過我和她不是很熟,只知道做事非常沉穩(wěn),并且將卓然管得很嚴,他們母親去世得早,姐姐對他就像媽媽對兒子一樣,后來卓然離開的時候,她還讓我勸勸卓然,拜托,那時候我才十五歲,初中剛畢業(yè),哪知道大人的事啊,讓我勸什么嘛。”“那我還要不要去啊?”秦漫月對自己的身份感到有些尷尬,看來卓然的姐姐是看在了卓然的面子才找自己的。“管她呢,有錢為什么不賺?再說,你和我卓哥哥說不定有戲呢以后,見見他姐姐也不錯。”婉珍笑她。“都和你說了我和卓然只是好朋友,又亂說什么你。”“知道你心里有人了!”婉珍看看表,“我老公喊我去吃飯了,先撤了,記得幫我接果果。”“知道了,不要打擾你們二人世界嘛。”“還是小美人最懂我。”婉珍捏捏秦漫月的臉。果果的幼兒園離花店并不遠,當初選學校的時候,婉珍特意選了一間離花店不遠的幼兒園,方便秦漫月去接果果。因為她照顧得無微不至,來的次數(shù)非常多,幼兒園的老師常常分不清到底誰才是果果真正的媽媽。秦漫月急匆匆地往果果的學校走去,今天臨時有個客人選花,耽誤了一些時間,等她快到的時候,學校已經(jīng)放學了,過斑馬線的時候,她看到一個老師帶著果果站在門口。果果遠遠地就看見了她,不停地和她揮手,趁著老師不注意,她甩開老師的手,朝秦漫月跑過來。路上車水馬龍,秦漫月當時就嚇到了,大老遠就讓果果別跑,可是太吵了,果果根本沒聽見,不顧一切地朝她跑來。此刻一輛車急急忙忙地開過來,秦漫月眼看著車子就要撞到果果身上了,她嚇得尖叫了一聲,此刻,不知道從哪里來的一個身影一下子將果果抱了起來,她吊起來的心才放了下來。那個穿著裁切妥帖襯衫的男子抱著果果,卻背對著她,果果安靜地在他懷里遠遠地沖秦漫月吐舌頭,秦漫月看到了他的背影,那是令她為之一顫的一個熟悉的背影。她跑過去,可是那個人卻已經(jīng)把果果放下來,隨手打了一輛出租車走了。刺目的陽光將秦漫月的眼睛照得有些睜不開,她想跑上前去看個清楚,可是當走近的時候,她只看到紅色的出租車離開。“月月媽媽。”果果拉拉看得出神的秦漫月,“你又在看帥叔叔嗎?”秦漫月笑自己,這三年來她多少次把人認錯,連果果都習慣了。“你呀,小鬼頭。”秦漫月抱起她,“以后月月媽媽沒來,你不許亂跑,剛剛多危險。”“可是有帥叔叔救我,我不怕危險。”“帥叔叔?有多帥?比你卓叔叔還帥嗎?”秦漫月笑著問她。果果眼睛亮亮的,拼命地點頭,鄭重宣布:“是我見過最帥的叔叔。”最帥的叔叔這個稱呼讓秦漫月忍不住笑了,她才幾歲的小孩,就亂用詞語了。她回過頭,看了看出租車的方向,心里暗暗想,剛剛那個背影,真的好像好像譚展飛。可是,怎么可能是他呢?如果他回到清榕,怎么會不來找她呢? 10爾雅經(jīng)典的開業(yè)酒會在月底如期舉行,卓然這幾天在為一個富商離婚分財產(chǎn)的案子忙得焦頭爛額,有整整一周沒有來花店了,秦漫月一直也找不到好的時機和他說說他姐姐的事情。反正要來的始終會來,既然卓然的姐姐卓清雅已經(jīng)把她當成卓然的女朋友,到了見面的時候還是會見面的,她想著到時候見面解釋清楚應該就可以了。酒會是晚上七點開始,她從下午就一直和花花忙著布置場地。會場并不大,但是主人家的品位和心思從每一個小擺設中體現(xiàn)出來,看似簡單的花花草草,要做出新意倒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好在秦漫月之前無事的時候學了很多花卉課程,憑天賦加鉆研,做出來的東西還算有些特點。全都布置完了之后,秦漫月才走出B廳,從早上起來進貨,到下午布置,她和花花兩個人忙得一口水都沒顧上喝,此刻正站在外廳的角落啃著面包喝涼水。她本來是想先離開的,可是花花非要拉著她等白蕭:“漫月姐,白蕭這三年都在好萊塢發(fā)展,這是三年來首次回國,就逗留兩天,我好喜歡她,今天一定要見到。”說到白蕭的時候,秦漫月有一絲絲的停頓,自從譚展飛公司結業(yè)之后,白蕭就被一間國際的影視公司給挖走了,這么多年她都在好萊塢發(fā)展,拍的都是幾億的大片,風光無二。她和譚展飛那些被報道過的過去,在喧鬧了一陣子之后,就再也無人提及。而她讀大學那會兒白蕭只是個聲名鵲起的新人,婉珍也很喜歡她,而如今即使譚展飛倒了,她轉過身依然過得風生水起,紅遍亞洲?梢娪^眾永遠是最善忘的群體,那些曾經(jīng)被人津津樂道的消息,總會隨著時間被人很快遺忘。“那你就自己等,拉我干嗎?”秦漫月對白蕭沒有太大的興趣。“可是我自己待著很無聊,你陪陪我唄。”花花討好地看著秦漫月。秦漫月本來就不是一個特別擅長拒絕別人的人,何況是一個活潑天真的小姑娘,反正布置完了也沒什么事,索性就倚著長廊邊的大理石臺面坐下。會場里的人陸續(xù)從正大廳走進來,每個人都要走到一塊印著公司Logo的板子上簽字,她坐的位置與那塊簽名的Logo中間隔著一層朦朧的磨砂玻璃;ɑㄔ谝慌圆煌5卣f話:“漫月姐,我聽說這卓大小姐這幾年之所以能把這個牌子做得這么大,是因為她有一個非常厲害的男朋友,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但是集團的大事情都由他把關做主,特別是這兩年老爺子中了風之后,幾乎是這個神秘男人在支撐……”花花的話秦漫月都沒有聽進去,她在鏡子前看著頭發(fā)散亂不修邊幅的自己,一身寬松的外套隨便套在身上,黑色的長發(fā)因為沒有修剪而有些亂七八糟的,不施粉黛的臉讓整個人看上去分外沒有精神。她們好不容易等到六點半,白蕭從VIP通道走出來,早已守候在那兒的記者蜂擁而至,三年過去了,她的明星氣質(zhì)更加耀眼,以前只是清新脫俗,現(xiàn)在已然是星光璀璨了。“白蕭。÷陆,真的是白蕭!”秦漫月很淡然地笑了笑,卻恍惚想起五年前她再次遇到譚展飛時,白蕭是譚展飛帶來的女伴,可是她現(xiàn)在身邊空蕩蕩的,只有一個人站在原地妥帖地微笑。隨著白蕭的到來,酒會正式開始了,司儀的聲音已經(jīng)從會場里傳了出來,花花一個勁地趴在酒會的門口往里面偷看。白蕭的目光向她這邊看過來,她下意識地往門后靠了靠。她不想讓白蕭看見她,雖然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那個默默不言語又平凡無奇的女生。她看了看瘋狂追星的花花,知道她一時半會兒是不會從里面擺脫出來了,追星的小孩兒都是瘋魔的,她準備去外面透透氣,順便等她。秦漫月在會議中心的小花園的吊椅上坐著,月色光華如霜,從她的頭頂一點點地漫下來,夏季的悶熱夾雜在風中吹到她的臉上,伴隨著幾聲蟬的叫聲。每一年的夏天似乎都是這樣,可是又有了細微的改變。以前她一到夏季就會想起小七,現(xiàn)在一到夏季,她腦子里浮現(xiàn)的都是譚展飛的臉,低沉的、兇狠的、霸道的、溫柔的……她又在想他了,她每次一想到他,心里就疼得無法抑制。驀然,一股熟悉的氣味躍入她的鼻間,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淡而辛辣的味道,這并不像是錯覺。她迅速地站起來,想找尋這個氣味的來源。秦漫月看到有一個人從大廳內(nèi)跌跌撞撞地朝花園里走來,他一身黑色西裝,妥帖的剪裁讓他的身材看上去完美無瑕,他彎著身子停在花園的石柱旁,一只大手扶著圓柱,另一只手捂著嘴,讓人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墒撬膫扔霸趺纯炊枷袷撬煜さ哪莻人。秦漫月幾乎是三兩步就走到他的身邊,濃重的酒味從他身上傳來,混雜在他身上辛辣的香水味中。秦漫月伸出手想拍拍他,確認他到底是不是那個人?墒撬氖诌沒有伸出,對方卻在她猝不及防的時候,將她按壓在圓柱上,在她沒有明白發(fā)生什么事的時候,眼前的俊臉便俯身而下。霸道而帶著酒氣的吻落了下來,唇齒的碰撞讓秦漫月大腦一片空白,全身似被一股電流襲遍,讓她無從抵抗。她睜大了眼睛,想看清楚這個男人的樣子,但幽暗的光線只照出他微微沉醉的眉眼,她根本看不清他的五官。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正被一個男人強吻,下意識地掙扎起來,對方卻將她的手牢牢地抓緊,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喝醉的男人力氣大得太可怕了,她的掙扎顯得那樣微不足道,只能任他肆無忌憚地掠奪她的唇。出于無奈,她用力地咬了他的舌,疼痛讓他微微蹙了蹙眉,他睜開眼,一雙冰冷的雙眸看向眼前這個咬了他的女人,眼前的女人雙頰通紅,一雙秋水般的眸子正泛著怒氣,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像是有種吸引他的魔力。秦漫月好不容易擺脫了對方的吻,正想揚手給他一個巴掌,沒想到卻在一片昏黃的光線下看清了那張臉。那樣冷峻的臉,冰冷的雙眸,熟悉的氣息,除了他,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人。是譚展飛,真的是譚展飛,他沒有死,他回來了,此刻就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秦漫月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抱歉,我剛剛認錯人了。”他薄薄的雙唇微微抿著,一雙冰冷的眼睛沉在夜色里。只是這樣一句陌生的話,像是給秦漫月剛剛燃起的激動澆上了一盆冷水。他認錯人了?他居然說她認錯人了!秦漫月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臉還是譚展飛的那張臉,可是他臉上冷漠的表情和對她的陌生,又是怎么回事?難道他并不是譚展飛。“展飛……”一道溫柔的女聲從大廳里徐徐傳來,甜暖的呼喚確定了他的身份,同時打斷了秦漫月的思考。從大廳里走過來一個身穿艷麗禮服的女人,舉手投足間帶著一股說不出的韻致。譚展飛剛剛還冷漠的臉在看到那個女人的瞬間,難得地有了一絲暖意。那女人走到譚展飛的身邊,一只手挽在他的手臂上:“你啊,怎么突然就跑不見了?”“剛喝得有點暈,出來吹吹風。”他的嘴角微微上揚,看得出和那個女人非常熟悉。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漫月覺得以她目前的腦容量根本沒辦法分析清楚眼前的情況。倒是那個女人先看到了秦漫月,她笑著看向秦漫月,像是與她相識已久,她親昵地伸出手道:“你好秦小姐,我是卓然的姐姐,我叫卓清雅。”卓清雅,眼前這個挽著譚展飛一臉關心的女人是卓然的姐姐卓清雅。她怎么會站在譚展飛的身邊?他們看上去分外熟悉,像是一對相愛的情侶。秦漫月的腦中冒起了無數(shù)個疑問,特別是譚展飛露出一副與她并不相熟的模樣,疏離冷漠。這樣陌生的譚展飛,根本不是她所熟悉的譚展飛,這樣的譚展飛,讓她感到惶恐和害怕。八月的天,她站在熱風習習的夜色下,卻感到手腳冰涼。她好想沖過去,用力抓住譚展飛的手,大聲地問他:這三年,你,究竟去了哪里?你為什么,為什么,不認識我了?風吹過,他們之間的距離,仿佛近在咫尺,仿佛遠在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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