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是簡單而樸素的,愛情的面目卻和天氣一樣易變。幾對年輕人在情感的河流中沉沉浮浮,確定自己的感情方向有時比把握別人的愛情更讓人困惑。但是,幾番波瀾起伏之后,他們面對著自己的內心,仿佛從一場宿醉中突然清醒了過來,發(fā)現原本黯淡的生活,像金幣一樣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 作者簡介: 金仁順,70后代表作家。著有長篇小說《春香》;小說集《彼此》《月光啊月光》《愛情冷氣流》;散文集《仿佛一場白日夢》;電影《綠茶》原著、編劇;電影《時尚先生》編劇。 目錄: 一痛失 二醬湯館 三余音裊裊 四初見 五直覺 六錢,或者幸福 七山水有相逢 八米通花——情人的眼睛 九浪花的手 十時光中的一個旋渦 十一曾經和現在 十二同一個屋檐 十三昔人今日 十四城里的月光 十五無地自容一痛失 二醬湯館 三余音裊裊 四初見 五直覺 六錢,或者幸福 七山水有相逢 八米通花——情人的眼睛 九浪花的手 十時光中的一個旋渦 十一曾經和現在 十二同一個屋檐 十三昔人今日 十四城里的月光 十五無地自容 十六咖啡和伴侶 十七一片狼藉 十八生日快樂 十九如此星辰如此夜 二十艷陽天 二十一分手 二十二幸福感 二十三打開天窗說亮話 二十四妥協 二十五風乍起 二十六月光啊月光 二十七吹皺一池春水 二十八相濡以沫 二十九鶴止步 三十太陽每天都是新的 三十一冷血,冷靜 三十二晝果成熟 三十三神仙眷侶 三十四飛吧飛吧 三十五良辰魏微:現代小說多不以故事取勝,金仁順是個例外。她的文風冷峻平靜,然而突然一個急轉彎,便把讀者帶往閱讀的勝地。她是那種在最沒有故事的地方也能制造出故事的人,那可真叫于無聲處聽驚雷。戴來:金仁順的小說有點像刀法細膩、口味清淡、保持食材百合在火車上只睡了幾個小時。她接到消息時已經沒有飛機了,火車還是緊趕慢趕趕上的。 消息也是舊消息了。 她很恨自己。偏偏在那幾天“蒸發(fā)”了。她的心跳得很厲害。頭疼。這也不是上了火車才出現的癥狀,自從那天在酒吧里,她看見馮征和那個女模特接吻—— 他們當時的樣子就好像影視劇里的特寫鏡頭,回憶起來歷歷在目。兩個人相擁著,擠在窄窄的走廊里面,他們身后的墻壁涂成了藍色,上面畫著熱帶植物,花朵像猩紅碩大的嘴唇,燈光就像淋浴花灑,從頭頂上往下傾瀉光雨,那個女模特肌膚白嫩,跟棵蔥差不多粗細,仿佛正從馮征的手臂里面被剝出來。 百合看著他們。 “真的,”眼見為實,但百合卻像聽見流言似的,忍不住自問,“還是假的?” 那個模特先看到了百合,她從馮征的懷里掙出來,從另外的方向走開了。 馮征一時有些怔怔的,過了幾秒鐘,才看見百合。他慢慢走向百合,“我好像——喝多了。”他拿出煙來,點上。 百合看著他的手,細長的手指,淡咖啡色,那個手指曾在她身體上面彈琴,就像她真是架鋼琴似的。他們對此都很著迷。 “醒醒吧。”李淑香曾經在電話里罵過百合,“你的眼睛長到頭頂上了嗎?他對他老婆做的那些事情你不覺得可怕,可惡?你比他的老婆更可憐。” 百合醒了過來。她沒想到自己竟然睡著了。剛剛的夢境就像一個藍色的冰冷的湖,她在湖里游動著,奇怪自己沒有腮,沒有尾巴,怎么還游得那么自如、那么快。然后,百合就聽見了媽媽的聲音:“醒醒吧。” 火車咣里咣當地晌著,人像關在鐵皮盒子里面,空氣有些污濁。百合下鋪的兩個男人,昨天晚上大家都要入睡時,他們喝啤酒,大聲聊天,F在,正用鼾聲比賽的方式再來干擾別人的安寧。 “母病重,住中心醫(yī)院,速回!奔垪l是收發(fā)室老頭轉給百合的,百合的手機那天從酒吧出來就扔到垃圾箱里面去了。馮征來敲門她也不開。 “你至少應該聽聽我的解釋!瘪T征說。 百合聽過。馮征的話,或者說,他的表情,很有說服力。但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發(fā)生,他的說服力也變成了表演了,而且越來越拙劣。相反,百合看見的一切才真正是,鐵板釘釘。 整個夜晚,百合一次次地沉入到冰冷窒息的夢湖里面,再一次次地掙扎著,浮出水面。最后一次醒來時,車廂里面,光線是青色的,百合在車廂邊上的洗臉間鏡子里面看見自己,黑眼圈兒,蒼白的嘴唇。百合有些遲疑,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媽媽看見了,會說什么呢?離家越近,她的心跳越快,跳著跳著,心跳聲跟火車行駛聲交融在一起,變成了一體,她莫名其妙地害怕起來,竟然希望火車能掉轉回頭,重新開回北京去。 “我媽媽就像個巫婆,”有一次,她跟馮征說,“我好像不管跑到哪兒,所作所為,她就全能看見似的。想騙她,門兒都沒有。” “都是你自己幻想出來的。”馮征說。 “她很生我的氣!卑俸险f。 “她會原諒你的!瘪T征說,“等我把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好,她也會原諒我! 火車站前的出租車還是一車難求。每一輛車開過來時,蜂擁過去的,都是好幾撥兒人。百合帶著個箱子,徑直走到街邊,才打到出租車。百合坐在車里,望著街道兩邊,新樓舊樓,籠罩在晨霧中間,那些柳樹、楊樹、梧桐樹,枝條在風中伸展、搖擺。 百合想起幾年前,自己離去的那天。樹葉也是這樣青蔥,搖擺的。 百合拖著箱子往樓上走時,腦子有些暈沉沉的。也許已經出院了。她想?隙ǔ鲈毫恕K叩酵饪漂焻^(qū)時,幾乎堅定了想法。 她跟護士打聽李淑香的名字。護士好像還沒太睡醒似的,不時地打個呵欠。她翻動患者登記簿的動作有些漫不經心。 “沒有這個人。”她說。 “你看仔細了嗎?再給我查一遍吧。”百合對值班護士說,“他們通知我時,明明說是在這里住院的。” 護士有些不高興,但又翻了翻登記簿,“沒有。” “以前的登記呢?能查出來嗎?” “你問問清楚再來吧。”護士說完,低頭做起別的事情來了。 百合沒有手機,她看了看護士辦公桌上的電話,“我用你的電話打可以嗎?” “這是內線電話!弊o士愛答不理的。 “你再找找看,行嗎?”百合說,“也許是弄混了,把登記牌放到別的地方了呢?”護士不理她。 “喂。”百合在護士的桌子上敲了敲。 “不可能有這樣的事兒!弊o士不耐煩地扔出一句話來。 “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啊?!”百合的耐性也用光了。 “給你找兩遍了,告訴你沒有這個人,你還想怎么樣啊?如果病人家屬都像你這樣,我們還用不用工作了?” “什么叫用不用工作?你干的就是這個工作。”百合的聲音一下子提得老高,她四下張望著,朝辦公室的門牌上打量,“你們領導呢?你把你們領導找來。” “有病!弊o士低聲說。 “你說誰有病?”百合轉過身來,逼近護士,“你再說一句?!”護士把臉別到一邊。 護士長朝這邊走了過來,“怎么回事兒?” “她要找一個叫李淑香的病人,我給她查了兩遍登記牌了,沒有這個病人,她還在這兒無理取鬧。” “誰無理取鬧了?這是你的工作,我問的都是你工作范圍內的事情,怎么叫無理取鬧?” “這種對待患者家屬的態(tài)度,”百合轉過頭指著護士對護士長說,“你們當領導的不管嗎?” “李淑香是吧?”護士長沉吟了一下,看了百合一眼,“你是她親屬?” “我是她女兒! “李淑香確實在這里住過院,不過,只有幾個小時。” 百合看著護士長。 “你媽媽一個星期前已經過世了,”護士長沉吟了一下,“那天晚上正好是我當班!卑俸弦幌伦鱼蹲×恕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