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歡貓的嚴雪,卻必須為母親找一只貓。QQ群里的月兒要把自己的貓送給嚴雪。晚上,嚴雪按時赴約,在一個荒涼的建筑工地找到一只被遺棄的黑貓。 黑貓開始為嚴雪制造噩夢,她的眼前不斷出現(xiàn)奇怪的幻象。從警察張凱的口中,嚴雪得知月兒竟然在半年前就死了,那她在QQ群里遇到的難道是…… 更可怕的是,嚴雪發(fā)現(xiàn)自己的夢境竟變?yōu)榱爽F(xiàn)實。她夢到一個黑衣男子死了,警方很快就在一棟廢樓中發(fā)現(xiàn)這個黑衣男子的尸體,尸體旁的地上被人畫了一幅古埃及的《末日審判圖》。 這究竟是騙局還是圈套?那只黑貓真的活了4000年?為什么它的主人死不瞑目?這些和古埃及的法老墓葬有關(guān)聯(lián)嗎? 作者簡介: 錢琨,男,安徽淮南人,生于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末,體育記者和專欄作家,懸疑和歷史類小說作者。著有長篇小說《迷屋》、《水葬》、《雞鳴草》,中篇小說《尋找亞特蘭蒂斯》三部曲,短篇小說《仁安羌大捷》等。寫作風格嚴謹,小說具有深厚的人文歷史背景,文字流暢且不失感性,著重于層層相扣的推理以及氣氛的渲染,善于刻畫人物內(nèi)心世界的變化。 目錄: 第一章黑貓 第二章妖怪 第三章夢境 第四章審判 第五章隧道 第六章洞穴 第七章干尸 第八章控制 第九章中毒 第十章替身 第十一章救命 第十二章貓眼 第十三章雙貓 第十四章飛船 尾聲領航員第一章黑貓 第二章妖怪 第三章夢境 第四章審判 第五章隧道 第六章洞穴 第七章干尸 第八章控制 第九章中毒 第十章替身 第十一章救命 第十二章貓眼 第十三章雙貓 第十四章飛船 尾聲領航員 后記埃赫那頓與明武宗●第一章黑貓 “即將前往英國留學,家中留有一只小貓,黑色,大眼,極可愛。如有愿意領養(yǎng)者,請通過QQ32××××210與我聯(lián)系,此條信息的有效時間為三天。月兒,2008年12月10日! 嚴雪在QQ群里看到這條信息時,已經(jīng)是12月12日的下午。 她并不喜歡貓,她覺得貓?zhí)珓堇,不如狗憨厚可愛。她的家中養(yǎng)有一條狗,已經(jīng)不再需要其他寵物了。但是母親家中總是有很多老鼠,為此母親不止一次向她抱怨,但嚴雪總是沒有時間去寵物市場給母親挑一只貓……她看了看電腦屏幕,“大眼,極可愛”的字眼又誘惑了她一下,免費的貓總是有誘惑力的。 抱著試試看的心情,她搜到了那個QQ號,號碼主人名叫月兒,她很輕松地把對方加為好友,這多少令她有些吃驚,因為這個QQ號的主人是個女孩。一般來說,女孩的QQ總是需要驗證的,而月兒沒有通過驗證就加她為好友了。 加為好友之后,嚴雪向月兒發(fā)去的第一條信息就是:你的貓有沒有被別人收養(yǎng)? QQ那邊的月兒似乎很忙,大概有四五分鐘都沒有理她,這讓嚴雪多少有些泄氣,看來那只貓已經(jīng)被別人領養(yǎng)走了。嚴雪打開游戲,漫無目的地玩著紅心大戰(zhàn),就這樣大概過了三十分鐘以后,月兒的QQ頭像突然跳動起來,顯示那邊回復了嚴雪的信息,嚴雪連忙打開對話框,上面留著一句話:“你也想領養(yǎng)貓?” “是的!眹姥┱f,“我想領養(yǎng)一只貓。” “你為什么要領養(yǎng)貓?”月兒在QQ那邊繼續(xù)問道。 是為我母親領養(yǎng)的。嚴雪幾乎就要把這句話打出來了,但她終于把話吞進了肚子。嚴雪知道某些愛貓的人,對于領養(yǎng)者有著近乎苛刻的要求,當然,這也是一種正常的心理表現(xiàn)。 “我需要一只貓陪伴著我!眹姥┰趯υ捒蚶锎蜃,“貓是人類的好伙伴!贝蜻@句話的時候,她看了看正蜷在自己的腳下的松獅犬——笨笨。這小胖子剛剛吃過飯,正在用黑藍色的舌頭悠閑地舔著自己的爪子,嘴里還發(fā)出“嘖嘖”之聲。嚴雪在心里說了一句,其實狗才是我的好伙伴。 “哦!痹聝簡柕,“你是一個人嗎,沒有男朋友?” 煩死了,嚴雪在心里抱怨,領養(yǎng)只貓還要查明祖宗十八代嗎?不過,她耐心地回答月兒:“是的,剛剛失戀,所以想養(yǎng)只貓。”其實她并沒有失戀,她與男朋友賀斌都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賀斌是一名記者,因為工作忙,兩人的婚事一拖再拖。嚴雪自己則是一名在網(wǎng)上開店的老板。但是為了把自己裝得可憐一點,她得假裝失戀。 “很好,”月兒似乎很高興,“你符合領養(yǎng)要求。你什么時候有空?下午六點鐘到東區(qū)木材廠前面的那個大轉(zhuǎn)盤見面吧,我把貓送給你! “木材廠?”嚴雪有些遲鈍地問道,“在哪里?” “濱城電廠你知道吧?過了電廠的鐵道口,你一直往東走,快要靠近121路汽車終點站的地方!痹聝赫f,“有點遠,不過你可以坐公共汽車過來,回去的時候記著乘出租車,我的小貓很嬌貴的。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嚴雪!眹姥┗卮。不過她覺得心里堵得慌,月兒這是在給寵物尋找新主人嗎?太苛刻了。嚴雪終于忍不住問了一句她心里最想問的話!澳愕呢埳朴谧嚼鲜髥?”她問月兒,“我家里的老鼠很多!” “老鼠?”月兒回答道,“放心吧,有她在,不會有一只活老鼠的!币膊恢朗怯幸膺是無意,月兒用“她”來代替她的貓,“六點鐘準時在街心大轉(zhuǎn)盤見吧,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眹姥┐蛲赀@行字后推開窗戶,天際邊彤云密布,一點點向窗口壓來,快要下雪了。 這半死不活的天氣從上午一直耗到傍晚,天黑得很早,接近下午五點時,街邊的感應路燈就已經(jīng)完全亮了起來。 嚴雪坐在121路公共汽車上,汽車緩緩向城東駛?cè)。她有好幾個中學同學都住在城東這邊,但自從她考上大學以后,大家就再也沒有聯(lián)系過了。這里的景致和她少女時期的記憶中的一樣,沒有太多變化。車子搖搖晃晃地駛過鐵軌,發(fā)黃的路燈照在路邊的梧桐樹上,樹枝發(fā)出奇怪的橘紅色。路邊的各色小吃攤已經(jīng)擺了出來,從牛肉面到鹵菜攤,濃烈的食物香味順著車窗的縫隙一點點鉆進車廂。嚴雪的舌頭打了個卷,也就在這時,車子停住了,濱城電廠站到了。 車上的乘客像被槍聲驚醒的麻雀一般往車后門方向擁去,嚴雪的身體被擁擠著下車的人潮擠來擠去,等到車子重新啟動時,嚴雪驚奇地發(fā)現(xiàn)車上竟然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你要去哪里?”售票員問道,“下一站就是終點站了! 不對,嚴雪在心里對自己說,121路的終點站在濱城城東,在前方應該至少還有四站路程。是的,這一點她沒有記錯,她的記憶力還沒有差到這種程度。 “前方修路帶建房!彼緳C回過頭對她說,“車子只能開到前面一站,這樣的行車路線已經(jīng)改了快有一個月,你大概有很久沒有坐這趟車子了吧?” “是的!眹姥├蠈嵒卮穑敖K點站是?” “造紙廠站!彼緳C說,“這里的路燈已經(jīng)全部停掉了! 嚴雪站了起來,前方道路已經(jīng)一片黑暗,街邊的路燈全部熄滅了,公共汽車像一只游入黑暗世界的昆蟲一般,車頭的兩道光束照著前方看不見盡頭的道路。猛地,車輪發(fā)出有些難聽的剎車聲,她的身體微微向前傾斜了一下,車子已經(jīng)停住了。 “到終點了!”售票員對嚴雪說,接著她有些好奇地看著嚴雪,“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木材廠前面的大轉(zhuǎn)盤,我有個朋友在那里等我!”嚴雪看著前方黑暗的道路說,“沒有想到公共汽車只開到這里。” “你小心一點兒,”那售票員邊下車邊對她說,“前面的房子全部拆了。為什么要約在那里見面?很黑的啊……那個大轉(zhuǎn)盤?好像也拆了吧! “我去了就會知道的。”嚴雪對她道,“謝謝你了!闭f完這話,她邁出了車門。 真冷!寒氣像無孔不入一般,慢慢地透過她的衣服侵入她的皮膚,她渾身的毛孔都在打著抖。事前并不知道這里在修路,所以她根本沒有帶手電。 走下車后,嚴雪向四周望了望,這里的環(huán)境并沒有因為拆遷而發(fā)生變化。她的右側(cè)是121路公共汽車的站牌,站牌后面是一棟老式的樓房,樓房上的窗戶小而狹長,有點像餅屋里長條的巧克力面包一般,排列在暗灰色的墻壁上?吹竭@棟樓,她終于可以確定了,這里正在拆遷。因為這棟樓房里沒有一盞燈,窗戶像無數(shù)張咧開的大嘴一般向外喘著氣。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北風刮過,帶動著那些大嘴上的窗軸不斷地轉(zhuǎn)動著,發(fā)出難聽的“刺啦”聲。那聲音在半空中凄厲地回響著,一點點灌進她的耳膜。 她的左側(cè)是馬路,跨過馬路,有一座廢棄的廠房大門。東城區(qū)算是濱城的一個老工業(yè)區(qū),除了電廠,這些老廠大部分都在1997年那次全球性的金融危機中倒閉了。但工廠雖然倒閉,廠房依舊存留著。嚴雪有很多住在東城區(qū)的中學同學,他們中的很多人在沒有讀大學的情況下就去工作了,不過現(xiàn)在倒有幾個混得還不算差。 我在胡思亂想什么,嚴雪在心里對自己說。這時,她聽到身后傳來汽車馬達的發(fā)動聲音。嚴雪轉(zhuǎn)過頭去,剛才載她來的那輛公共汽車已經(jīng)在掉轉(zhuǎn)車頭,駛向來時的路。唉,母親家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老鼠?我為什么要在傍晚跑到這里來領養(yǎng)一只貓? 嚴雪在心里嘆了一口氣,路燈在距離公共汽車站牌還有五十米的地方就熄滅了。她看著那輛公共汽車拖著光影慢慢消失在遠處。怪不得售票員問她到終點站那里做什么,這里所有的住戶都搬走了,熄滅了的路燈標志著這條路已經(jīng)淪為工地,為什么要約我在這里見面?這里還會有人養(yǎng)貓嗎? 嚴雪的腳步向前一點點移動著,呼出的空氣凝成白霧,慢慢地消散在她面前的黑暗中。兩三分鐘后,她的眼睛開始適應了眼前的黑暗,也慢慢能看清前方的道路了。在她的前方,有一道用竹片編成的墻壁,黃色的竹片上有淡淡的反光。售票員說得沒有錯,前邊的道路都被封死了,大轉(zhuǎn)盤很可能已經(jīng)被拆掉了。 嚴雪心里惱火極了。 她被那個叫月兒的女孩騙了!什么狗屁送貓,只不過是要引誘她到這條已經(jīng)被拆除的道路上來。對了,那個月兒為什么要這樣做?嚴雪的大腦急速轉(zhuǎn)動著……除非她是個歹徒,想在這里搶劫我。 想到這里,嚴雪渾身冰冷。她警惕地看看四周,廢棄的水泥路上空蕩蕩的,道路旁邊的廢棄樓房里不見半點燈火,黑洞洞的窗口任由凜冽的北風往里灌著。這里的樓房格局原本是商住一體的,一樓的商鋪早已被搬了一空,有些商鋪的卷閘門已經(jīng)拉下了,有些商鋪則大門洞開。她的心抖了一抖,如果真是有人要搶劫她,一定是躲在這些大門洞開的廢棄商鋪里,在黑暗中窺視著她。 但那里不像有人的模樣,因為周圍實在靜極了。冬日的黑夜,連鳥兒都躲進窩里睡覺了,周圍只有風聲,是的,是風帶來的聲音。北風不斷吹動著路邊梧桐樹的葉子,枯葉在北風的作用下疲倦地“嘩嘩”作響,它們似乎只想早一點落入地面。風不斷地灌進廢棄的樓房里,在風的作用下,那些已經(jīng)無人居住的樓房發(fā)出了各種各樣的聲音:快要損壞的門軸難聽地扭動著,窗軸在風的作用下不斷轉(zhuǎn)動著,還有鬼才知道是什么的怪聲不斷從樓房里傳出來。 我不應該來這里的,嚴雪在心里說,我該回去了。 她已經(jīng)走到那片用竹篾筑成的簡易圍墻前,圍墻的里面很可能就是工地,她的手指在竹篾上拂著,竟然有些莫名的濕滑,難道下雨了嗎?就在嚴雪抬起頭的一剎那,耳邊突然聽到了“喵嗚”一聲。 嚴雪的心一怔,這是貓的叫聲。聲音是從她前面的竹墻里傳來的。 真的有一只貓? 嚴雪仔細端詳了一下馬路兩邊的情景,她已經(jīng)記不起那座廢棄的木材廠有什么特征了,但記憶中那座廠房應該位于道路的北側(cè)。她看了看道路北側(cè)的建筑,她已經(jīng)走過了下車時在左側(cè)看到的那座工廠,現(xiàn)在道路北側(cè)是連綿不絕的樓房,那些樓房仿佛一個模子里印出來的一樣:狹長的窗戶,水泥的墻面發(fā)出暗灰色的光。她現(xiàn)在也無法確定自己具體在哪里。 “喵嗚,喵嗚!眱陕曍埥性俅卧谥駢Φ哪沁呿懥似饋,帶有點哀怨的低鳴。似乎這是一只迷路的貓,正等待主人的召喚。嚴雪莫名其妙地心悸起來,這也許真是一只需要主人的小貓吧,如果是,那就收養(yǎng)它吧。 想到這里,嚴雪用手輕輕扒了扒面前的竹篾,松散的竹篾被她輕松地扒開了一道裂口。她頓時覺得一股帶有潮氣的冷風從裂口處灌了過來。按照常理,竹墻后面應該是一片正在施工的工地。 但她還是鉆進了那個裂口。 “天啊!眹姥┼貙ψ约赫f。 這是一片廢墟,一片正在等待革新的廢墟。嚴雪面前是一個坡度很大的坑,坑洞呈30度的斜角一點點下降著,這個坑有點像一個巨大的隕石坑,但是隕石坑是大自然的杰作,這個坑卻是人工的。 嚴雪向前踏上了一步,腳下有一塊棱角向上的碎石,她被那塊碎石絆得打了個趔趄,身體向后半仰著摔下去。還好她反應很快,右腳往下滑的一剎那,她的左手下意識地撐了下去,結(jié)果她感到左手腕一痛,手已經(jīng)壓住了地面,掌心里多了些稀軟的東西。 是泥土。她的手掌里滿是泥土,不僅僅是手掌,腳下也是,腳下的泥土像是被無數(shù)土撥鼠翻過似的,泥塊布滿了坑里的每一寸空間。嚴雪又向前邁了一步,腳下像是踩到了一根管狀物,她試著用腳踢了踢,是一根橡皮管,可能是排水用的,拆遷時被翻了出來。 大坑的東側(cè),是一片開闊的建筑廢墟。即使在黑暗中,她也能清清楚楚看到前方地面上散露的紅瓦,那是老式磚房上才有的物件。 眼前的場面,只有在戰(zhàn)爭片或者災難片中才會見到。遠處的地面上散落著無數(shù)建筑物殘骸,殘破的墻壁層層重疊著,在黑暗中散發(fā)著淡淡的白光,偶爾還可以看見幾根依然聳立著的石柱點綴其間,那大概是舊式房屋的承重柱。 他媽的!嚴雪在心里罵道,那個月兒是個不折不扣的騙子,我上當了! 眼前的道路變成了一個大坑,顯然,這條道路正在被重建。如此大的坑應該是為重新鋪設路下的排水設施或者電信設施而開挖的,那個所謂的木材廠大轉(zhuǎn)盤,以前可能就位于這個坑的上方,或者就在坑洞的前方。不過坑洞的前方,現(xiàn)在只有一片建筑廢墟。 既然沒有什么大轉(zhuǎn)盤,就不可能會有一個女孩在這里等著她,準備將自己的黑貓送給她了。想到這里,嚴雪已經(jīng)無法抑制住內(nèi)心的憤怒了。騙子,你不得好死! “喵嗚!” 貓?是貓的叫聲!月兒沒有騙她,她帶著貓在這里等她! 嚴雪向四周看去,盡管能夠看到遠處的殘垣,她卻無法看清腳下的景致,200度的淺近視讓她有點朦朧的感覺。 她蹲下了身子。這是她從養(yǎng)狗中得到的經(jīng)驗:你要想讓你的寵物來到你的身邊,首先你要做出一個友善的姿勢,在貓狗看來,人蹲下就是一個友善的姿勢。 果然,“喵嗚,喵嗚”的聲音再次響起,那聲音在坑里急促地回蕩著。顯然,那貓感覺到她的動作,它也在找她,但是它似乎在行動方面遇到了一些阻礙,它的叫聲越來越急促了。 “咪咪,”嚴雪叫道,“咪咪,你在哪里?” “喵嗚,喵嗚! 聽到了嚴雪的叫聲后,它的叫聲更響了。 嚴雪覺得那聲音像是從坑的下方傳來的,她試著往下走了一步,結(jié)果左腳踩中了一塊石頭。這次,她的身體終于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然后直挺挺地向下翻滾著。她幾乎是下意識地用雙手捂住了臉,這是女孩摔倒后的基本反應:首先要讓臉安全。 她只覺得身體不斷硌在堅硬的泥塊和石塊上,膝蓋好像重重地磕到了一塊石頭,她痛得連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最后她的雙手重重地砸在了泥塊上,她只覺得手背一熱,血已經(jīng)流出來了。 痛,這是嚴雪現(xiàn)在唯一的感覺,她覺得自己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是不痛的。手背在流血,假若那泥塊碰到臉上,她已經(jīng)毀容。另外,她覺得膝蓋和肘關(guān)節(jié)的骨頭好像斷裂了,她試著抬了抬右手,右肘關(guān)節(jié)那里傳來一陣劇痛。 “痛,痛!”嚴雪大叫。 她的頭發(fā)里滿是泥土,眼淚順著眼眶流了出來。也就在這時候,她的手心被一塊柔軟的東西觸碰了一下,那東西軟軟的,還帶有些濕熱。嚴雪嚇得大叫了一聲。 “喵嗚。”貓咪的叫聲再次傳來,這次就在她的耳邊。是那只貓!是那只貓正在用舌頭舔她。貓輕輕地舔著她的臉龐,貓的舌頭讓她已經(jīng)麻木的臉龐突然有了些麻癢。憑著感覺,她覺得這只貓應該在她的右側(cè),她掏出了自己的手機,隨便按下了一個鍵,手機的屏幕亮了起來。 在嚴雪的臉頰右側(cè),真的困著一只貓。那只貓不斷地扭動著它的身體,卻根本無法挪動。嚴雪向它的身體望去,看到它的尾巴被壓在一塊石頭下面,尾巴周圍有一攤漆黑的血跡,顯然貓嘗試著擺脫這塊石頭,但沒有成功,反而讓自己的尾巴受傷了。 這是一只黑色的貓,有一雙大大的眼睛,兩只呈三角形的耳朵向上豎起。它的臉龐很胖,有點像卡通片里的加菲貓。但是從它身上黃黑間雜的花紋可以得知,這是一只花貍貓。 嚴雪試著用右腳站起來,膝蓋上又傳來一陣劇痛,她咬了咬牙,用自己的右手撐了一下地面,這么一來,她再次痛得叫了起來。叫完之后,她已經(jīng)站了起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看到這只貓以后,她身體上的疼痛似乎減輕了許多。她試著用雙手撫摸那只貓的身體。她的手剛剛碰到貓的腦袋,那貓立刻用腦袋拱著她的手心。 “寶貝兒,”嚴雪用平時對狗的稱呼叫著這只貓,“你被石頭壓住了吧?姐姐想辦法把你救出來,你別著急,別著急! 那貓像是聽懂了她的話,再次舔了舔她的手掌。她仔細看了一下貓身后的那塊石頭,發(fā)現(xiàn)情況相當糟糕,貓的尾巴上壓了一塊石板,那石板并不大,大概只有一個板凳面大小,但是石板上面層層疊疊地堆著許多石頭,如果貿(mào)然將貓尾巴上的那塊石板挪開,上面堆積的石頭砸下來,可能會要了她的命。 “你是怎么被壓到這塊石頭下面的?”她對那貓問道。這些石頭看起來像是被人故意擺在那里的,這么說來,貓應該是被人故意壓在石塊下的。 貓低沉地“喵嗚”了一聲,算是回答她。嚴雪抬頭看看那座石頭堆成的“山峰”,寒風中,它似乎晃了晃,隨時有可能塌下來,砸在她和這只貓身上。 怎么辦?嚴雪看著那堆石頭,比較合理的辦法是她幫這只貓挪開這石堆,然后迅速逃到安全地帶。但是怎么逃?唯一的路徑是往上跑,她實在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是否能帶著貓爬出坑去,兩三米高的石堆,在石堆倒下的十秒鐘內(nèi),自己至少要帶著貓向坑上爬出三米。輕輕晃了晃自己痛得要命的右腿,她實在沒有把握在如此短的時間內(nèi)帶著貓向上爬三米。 那該怎么辦?嚴雪再次蹲下了,貓已經(jīng)不再叫了,她的手撫在貓的腦袋上,貓輕輕地蹭著她的手心,嚴雪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我真笨,真笨!我可以橫向跑動,這是條非常有效的逃跑路線,完全可以避開落下的石塊。 環(huán)顧四周,她現(xiàn)在位于坑的底部,左側(cè)有條坡度較緩的路,她覺得將貓尾巴上面那塊石板推開后,可以抱著貓往左側(cè)跑,這是她和這只貓最好的機會了。 嚴雪用盡力氣深吸了一口氣,一股寒冷的潮氣被吸入肺中。她定了定神,左手輕輕托住貓的腹部,右手試著推了推壓在貓尾上的那塊石板,上面那堆石塊輕輕地晃了晃,仿佛隨時可能塌下來,但這也說明她的力氣完全可以推翻它們。 機會只有五秒鐘,嚴雪對自己說,只有五秒鐘,所以不能用手,那樣太耽誤時間了。 就在電光石火間,她突然用右腳向貓尾上的那塊石板踢去,接著左手扯住貓的腰身,迅速將貓抱到懷中。只聽到貓凄厲的一聲慘叫,她的懷里已經(jīng)多了一只毛茸茸的動物。她轉(zhuǎn)身就向左側(cè)閃了過去,身后傳來了一陣低沉的轟隆隆聲,那石堆徹底塌下來了。嚴雪能夠感覺到腳下的土地不斷地晃動著,她像瘋子一樣向左邊跑去,直到感覺自己腳下的土地完全停止了晃動,她才確定自己已經(jīng)安全了。 好了,好了,嚴雪在心里對自己說,安全了,安……她的手中突然多了些黏糊糊的東西,她低頭看去,是血,自己還是被落石砸中了。 不僅是手,連胸前也滿是鮮血,難道她的胸口也被石塊砸中了?貓縮在她的懷里,身體輕輕扭動著,她突然明白了,這是貓的血。 貓的尾巴只剩下了一半,它的尾巴最終還是沒有能保住。 “沒事,沒事!眹姥┟埖哪X袋,“你的命保住了,命保住了就成!彼剡^頭看了看,落下的石塊形成了一個墳包似的小山堆,如果自己剛才沒有逃掉,那里就是她的墳墓了。 嚴雪靜靜地看著那個石堆,她隱約覺得剛才發(fā)生的一切好像有哪里不對勁,但是疼痛很快向她的身體襲來,膝蓋、肘部、腹部、頭部,還有剛才踹向石頭的右腳。她馬上明白自己應該做些什么了,爬出這個坑洞,然后,回家。 一片片冰涼、潮濕的絮狀物撲到了她的臉上。是雪,下雪了。雪片如天女散花般從空中飄落了下來,落在她滾燙的臉頰上。最初向上每走一步,她全身都會痛入骨髓,但是越往上爬,疼痛感似乎就變得越輕,疼痛漸漸成為她肉體的一部分,就這樣爬了三四分鐘后,她終于看到了坑邊的開闊空地。 我終于活著爬上來了。 “把那只貓交給我!” 一個男人的聲音冷冷地從黑暗中傳了過來。嚴雪驚駭?shù)靥痤^,一個黑暗的身影已經(jīng)堵在她的前方,他的身體像面墻一樣堵住了嚴雪的腳步,堵住了嚴雪爬出坑的最后路程。 這是一個身穿黑色風衣的高個子男人,他戴了一頂有些過時的鴨舌帽,帽檐遮住了他的眼睛:“把貓給我,快點!” 這男人的聲音有些嘶啞,像是受了風寒,嚴雪還不明白為什么會遇到這樣一個男人:“為什么要給你?!” “給我!”那男人加重了語氣,“別惹我! 嚴雪低下頭去,那只貓蜷在她的懷里,眼睛微瞇著,也許是它覺得自己完全安全了,也許是它太疲倦了,它在嚴雪的懷里打著盹,根本無視面前的黑衣人。 “先生。”嚴雪也加重了語氣,“我為什么要把這只貓給你?” “因為不給,你就得死!”那男人猛地向前踏了一步,他的面孔驟然湊到了嚴雪面前。那是一張有些陰森的長臉,在黑暗中,這張面孔發(fā)出奇異的紫色,那臉龐上鑲著一只巨大的鷹鉤鼻,鴨舌帽下有一雙細長的眼,“把貓給我!” 嚴雪懷里的貓終于被驚醒了,它睜開有些迷糊的眼睛,突然發(fā)出了尖厲的叫聲,腦袋直向嚴雪懷里鉆去。嚴雪被貓的反應嚇了一跳,她還沒有來得及說些什么,那男人的手已經(jīng)伸向她的胸前,準備搶走這只貓。 “你干嗎?”嚴雪大叫,“救命啊,搶劫,搶劫!” 那個男人似乎被嚴雪的叫聲嚇了一跳,他把手縮了回去,接著卻突然“嘿嘿”冷笑了幾聲。 “是你逼我的!”他的右手伸向自己的大衣內(nèi),拔出來的時候,他手中多了一支閃閃發(fā)光的物體,足有一尺多長。 “你自找的!”他又重復一遍,說著他舉起了那根發(fā)光物。這下嚴雪看清楚了,那是一把閃著寒光的長匕首,那男人揮著匕首向嚴雪逼了過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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