耄耋之年，金庸走了。整個人間江湖哀聲連連。
金庸先生的文學作品在中國，乃至整個華語世界影響力之大，似乎毋需多言。早在1994年，北京大學中文系嚴家炎教授就曾發(fā)文《一場靜悄悄的文學革命》表示：“如果說‘五四’文學革命使小說由受人輕視的‘閑書’而登上文學的神圣殿堂，那么，金庸的藝術實踐又使近代武俠小說第一次進入文學的宮殿�！毕愀墼u論家林以亮也曾說過：“凡是有中國人、有唐人街的地方，就有金庸的武俠小說�！�
不得不承認，在玄幻、盜墓等小說類型風起云涌的當下，武俠小說確實顯得有些日漸式微、今不如昔。而在我們悼念金大俠的同時，重溫他的作品，翻看幾本武俠小說，或許是送別金庸，告別時代的最好方式。
01
《連城訣》
金庸 著
廣州出版社
2011-11
如果說要推薦一本金庸先生的武俠小說，實在很困難，因為在我看來，“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無一不值得閱讀，或者說只有讀過金庸全部的武俠小說，我們才更能領會到金庸所構建的武俠世界的奇崛瑰麗、精彩絕倫。但在今天這個時候，我卻格外想推薦《連城訣》，因為想起小說里的一段描寫，讓人忍不住感到嘆息。
這是小說第十章《“唐詩選輯”》，主人公狄云重訪故地，這一章開頭便寫道：
“湘西和荊州相隔不遠，數(shù)日之后，便到了荊州。這一條路，是當年他隨同師父和師妹曾經(jīng)走過的。山川仍然是這樣，道路仍然是這樣。當年行走之時，路上滿是戚芳的笑聲。這一次，從麻溪鋪到荊州，他沒有聽到一下笑聲。當然有人笑，不過，他沒有聽見。”
在我有限的閱讀中，這段話可能是把“時過境遷”、“物是人非”寫得最為傳神的一處描寫，也最能表達我此刻對金庸先生的懷念。
02
《千古文人俠客夢》
陳平原 著
北京大學出版社
2010-01
如果你是一個武俠小說或者武俠文化的愛好者，那么你一定不能錯過陳平原教授的這本《千古文人俠客夢》。
全書上編梳理了“唐宋豪俠小說”、“清代俠義小說”、“20世紀武俠小說”的文學史發(fā)展脈絡，下編則將“仗劍行俠”、“快意恩仇”、“笑傲江湖”、“浪跡天涯”作為解讀武俠小說的關鍵詞和基本敘事語法來展開精彩論述。
寫俠客的詩歌和小說有哪些區(qū)別？英雄和兒女兩股文學傳統(tǒng)是什么時候結合在一起的？為什么武俠小說里主人公意外墜落懸崖之后卻總有好運甚至奇遇？……關于這些問題，《千古文人俠客夢》中都有非常精彩的回答和解讀。
03
《斷魂槍》
老舍 著
北京燕山出版社
2011-11
可能會有很多人不同意把老舍的短篇小說《斷魂槍》看作是武俠小說，但在我看來，這篇小說不僅可以算做武俠小說，更是整個武俠文化的一首挽歌。
小說開頭便寫道“東方的大夢沒法子不醒了。炮聲壓下去馬來與印度野林中的虎嘯。”這就為整個小說定下了一個大的基調，面對西方槍炮的闖入，傳統(tǒng)武功難以抵御和阻擋這些現(xiàn)代武器。而后我們再來看小說的最后一句話或許會有更深切的體悟：“（沙子龍）嘆一口氣，用手指慢慢摸著涼滑的槍身，又微微一笑：‘不傳！不傳！’”這是一個武者最后的氣節(jié)與尊嚴，但也透露出一種時不我與的無奈之情。
當然，這本短篇小說集中還收錄了老舍其他很多作品，比如前兩年被改編成電影，口碑相當不錯的《不成問題的問題》，其小說原著也被收在這本書里。
04
《俠隱》
張北海 著
上海人民出版社
2018-07
這本小說似乎不能被歸類為完全意義上的武俠小說，一方面它的確寫了俠客，整部小說的核心故事主線就是青年俠士李天然為當年的師門慘案報仇雪恨的故事。但另一方面，小說最精彩的地方又遠不是俠客與復仇，而是張北海以極為精準的筆力還原出的三十年代老北平的地理風貌、一草一木與民風民俗。
不論別的，單是小說里對于當時北京街頭巷尾各種小吃的描寫，就足以讓人看罷直流口水。難怪有人說，這部小說的主角其實不是俠客，而是北京。
05
《逝去的武林》
李仲軒口述，徐皓峰撰文
人民文學出版社
2014-05
一提到“武功”與“俠客”，我們勢必聯(lián)想到“傳奇”與“江湖”，好像這些身懷絕技之人的傳奇故事只能發(fā)生在一個叫做“江湖”或者“武林”的地方。但在這本《逝去的武林》一書中，作者告訴你，那些傳說中的武林高手真的存在過，甚至于他們就生活在我們身邊。
比如在北京西單一家電器商店守夜班的老者，就很可能是一位正統(tǒng)武學的嫡傳弟子，會最正宗的形意拳，只可惜你我肉眼凡胎，不知去從那家店鋪門口路過多少次，卻不曾留意真人其實就在眼前。
06
《城邦暴力團》
張大春 著
上海人民出版社
2011-01
相比于從西方“舶來”的偵探小說，武俠小說可能是最具中國本土特色的一種小說類型了。以致于我們在稱贊金庸先生的武俠小說時也總會提到其所富含的豐厚的中國文化學養(yǎng)和審美趣味。但張大春的這本《城邦暴力團》完全反其道而行之。
一方面，小說在形式上采取了一種非常西方式的寫法來寫中國武俠、幫會與歷史故事，近乎繁復的西方現(xiàn)代敘事技巧看得人眼花繚亂；另一方面，張大春在小說里又極力解構所謂的“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小說就曾接著萬老爺子之口說道：“記著，廟堂太高，江湖又太遠，兩者原本就該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勾當。日后又誰大言不慚地提起什么救國救民的事業(yè)來，便是身在江湖、心在廟堂的敗類！便是挑起光天化日之劫的災星！便是祖宗家門的大對頭！”
07
《踏雪者》
君天 著
長江出版社
2018-09
《踏雪者》將武俠、懸疑、歷史、官場等諸多小說類型熔于一爐，可能是2018年最好看的一本武俠小說。
小說從明代錦衣衛(wèi)高手杜郁非開始，逐漸抽絲剝繭，牽引出官場貪腐與權力斗爭、江湖恩怨與兒女情長、國家利益與高手對決等眾多精彩故事。一名錦衣衛(wèi)，既是武功高手、又是熱血男兒，既充當大內密探，又負有皇命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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