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了自己是誰,只知道每次從噩夢里醒來,都是早上九點半,都在同一趟航班上,都有同一個空姐對我微笑,我手機里僅有一條自己發(fā)給自己的短信! 〉谑,我掙破了無盡的循環(huán)和噩夢,去叩那扇出現在夢中的門。 第1章:囚牢式循環(huán) 這是一個沒有名字、沒有過往的女人,也或許她有,卻怎么也想不起來。 她感覺自己只是睡了一覺,一覺醒來,腦袋歸于空白,眼前的世界極其陌生,就連她自己,也變得陌生起來。 她目光惶恐而空洞地看了一眼四周,這是4人座位的頭等艙。她身處靠窗戶的位置,靠椅被調成45°斜躺的角度,微微抬眼就能看到窗戶外的云海。 陽光透過云海,映出一大片嬌羞的紅,再壓抑的心情在這一刻都會得到舒展。可是,她沒有心情看云,她只想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她為什么在這里,而她又究竟是誰。 女人微微轉動了下脖子,視線觸碰到領座的乘客。一位穿著藏青色西裝的男人,在女人看向他時,眉頭微微一挑,露出迷人的笑,那雙嘴唇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說點關心她的話來。他那雙褐色的眼眸,仿佛蘊含著足夠融化整個世界的力量。 女人不認識他,他的眼神讓她感到不安,因此急忙閃躲地挪開視線,卻又無意間看到了男人手腕上的手表。 9:30。 這時,一位空姐從過道走過。步履款款,不急不緩,一舉一動都恰到好處?战阌媚请p開過眼角的眼睛看了女人一眼,露出了職業(yè)化的笑容,沒什么溫度。 女人還沒來得及收回視線,就感覺頭昏昏沉沉,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拖拽著她,讓她再次陷入睡眠。 她分明記得自己剛醒,怎么會這么濃的困意? 隱約間,心里涌起一些不安。不安的情緒在極短的時間內蔓延,不受控制地蔓延,以至于她伸出了右手想抓住點什么,如同溺水的人不顧一切地去抓河面上漂浮的一根稻草。 手才剛伸出,女人就倒吸了一口寒氣,因為她感到她的右手有些奇怪。視線掃過去,無名指僵硬得像一塊石膏,完全無法控制。她動了動右手手指后,終于知道原因了——她的右手分明只有4指,無名指是缺失的。為了讓手看起來不那么奇怪,所以做了一個和肉體顏色一模一樣的硅膠假體。 她還沒來得及細想這根手指是如何缺失的,就再次沉睡了過去。 沉睡后,腦袋一片澄凈,比蘇醒時舒服多了。 一個男人的臉龐在她的視線里明朗起來,棱角分明的輪廓,帶著幾分與生俱來的冷峻。但在看向女人時,嘴角卻含著笑意,溫潤如三月春風。他伸手撩她耳邊的亂發(fā),似乎正說著什么,女人聽不清,似乎也不重要,她覺得幸福就夠了。忽然,身邊男人抽身離開,憤怒大罵。女人嚇壞了,發(fā)怔地看著他。 男人不管女人的反應,依舊指手畫腳般地破口大罵。 猙獰的臉,讓噩夢更灰暗。 * 女人第二次睜開了雙眼,依舊目光惶恐而空洞地看了一眼四周,還是4人座的頭等艙,她仍舊身處靠窗的位置。稍微抬一抬眼皮,就能看到窗戶外被陽光映得泛紅的云海。 女人挪回視線,看向領座的乘客。旁邊的乘客仍舊是那穿著藏青色西裝的男人,正一臉溫柔地看著女人,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點關心她的話來。 女人低頭蹙眉,伸手揉了揉太陽穴,她分明才剛剛睡醒,卻有一種奔波了數萬公里的疲憊感。女人打算看看別的乘客,這是她的本能反應,畢竟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做點什么才能讓腦袋擺脫一片空白。視線還沒搜索到更多的乘客,一位空姐就走了過來。這空姐,女人一眼就認出來了,正是她上次醒來時見到的那位——眼角開得略微明顯了些,和她什么都恰到好處的動作有些不協調。 空姐似乎發(fā)現女人正在看她,但她并沒有任何慌亂,甚至連多余的情緒都沒有一絲一毫,只是微微轉過頭來,對著女人微微一笑。依舊是職業(yè)化的微笑,沒什么溫度。 這一切都和她上次醒來時所看到的一模一樣,女人在心里暗暗嘲諷自己想太多了,這世上哪會有這么奇怪的事情。 心里雖然這么想著,但女人的眼睛還是不自覺地看向領座男人的手表—— 9:30! 女人的瞳孔不自覺地放大,頭皮控制不住地發(fā)麻,她的身體也緊繃起來。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她剛想做點什么,比如把手機拿出來,找到最常聯系的人,和他或者她通個電話。 困意襲來,沒來由的,又閉上了雙眼。 夢里,她又看到了那個有著冷峻面容卻會溫柔撫摸她臉龐的男人,不過短暫的歡愉后,他便指手畫腳似的破口大罵起來。 * 不知過了多久,女人迎來了第三次蘇醒。和前兩次一樣,時間是早上9:30,她舒服地斜躺在椅子上,窗外是大片云海,領座是個英俊帥氣,眼神足夠融化任何冰霜的男人。那名眼角開得有點過分的空姐,再一次對她微笑。 莫名的,女人覺得空姐的笑有點瘆人。這種并非發(fā)自內心的笑,在女人的眼睛里放大,直到和她的眼神一樣空洞。 她仍舊來不及做點什么,也來不及說點什么,就再次睡去。 睡著后,夢里仍舊會出現那個面容冷峻的男人。這一次,女人已經不愿意再看到他了,不管他撫摸她臉頰時多溫柔,不管他凝視她時有多深情,她都知道,他必然會翻臉,必然會指著她的鼻子一頓大罵。 不管她多抗拒,這個男人還是會出現,還是會在短暫的柔情后對她露出兇相。他似乎在向女人索要什么,但女人沒有心思搭理。是的,她厭惡了。 * 第四次蘇醒的時候,女人在心里告訴自己,一定要找個手機,誰的都無所謂,只要能讓她打一通電話出去,她受夠了這該死的輪回和循環(huán)! 她側過頭來,看了一眼領座的男人。男人再次對她微笑,真誠而溫暖,和夢境里那個男人的假意溫情大為不同。 不論真情還是假意,她都無心理會,她現在唯一渴求的是掙脫這循環(huán)。 直到第八次蘇醒,女人仍舊沒有擺脫這令人絕望的循環(huán)。至于找手機,至于通電話,都成了她根本不可能辦到的事情。 第九次醒來時,她下了無比巨大的決心,告誡自己必須從這絕望的循環(huán)中掙脫出去。她不管這趟航班開往何處,也不管這些人和她是否認識,更不管所做的事會不會引來別人怪異的眼神,她要掙脫! 遺憾的是,她那只斷了一指的右手剛伸進包里,才剛觸碰到手機的冰涼,困意就洶涌浪潮般涌來,讓她再次睡去。 第十次,她睜開眼睛后,沒再像之前九次那樣打量四周,就連領座那足夠讓人窒息的帥氣男人,她也沒有再看一眼。她甚至沒去理會包里的手機,而是直接從座椅上站起身來。 空姐走了過來,正要對她說點什么,女人一抬手,制止了空姐,走向了衛(wèi)生間。 她的余光瞥見,從她站起來到關上衛(wèi)生間門,她的鄰座乘客,那個穿著西裝,系著梅子色暗花領帶的男人,一直盯著她。他的目光里有了幾分緊張,甚至還有一絲惶恐。 她在改變,她在努力掙脫,可是他卻緊張了,似乎不愿意她從循環(huán)中掙脫出來! 他是誰? 在搞明白這個問題之前,女人最想搞清楚的還是——我是誰! * 女人擰開水龍頭,把溫度擰到最低,然后不顧一切地捧水洗臉。 水越來越冰,她也越來越清醒。 水花四濺,素凈的白襯衣被浸濕了一大片。 清醒后的她,靠在門上,有些絕望。 如果有人非要她絕望,那她會用盡所有力量與之對抗!因此,她深吸了兩口氣,讓自己保持鎮(zhèn)定。 女人伸出斷了一指的右手,斷指傷口雖然好得差不多了,但還有輕微的紅腫,看起來像受傷不足一月。 于她而言,她的腦袋里有太多太多疑問,每一個疑問都足夠耗盡她所有力氣去追尋。但是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手機,打個電話出去。 一想到手機,女人就本能地摸了摸牛仔褲褲兜。 她并沒有指望自己能在褲兜里摸到手機,因為她清楚地記得第九次醒來時,摸到手機在她的包里放著。 剛才醒來時,她該帶上手提包的,奈何她走得太急,擔心多一秒的停留和猶豫都會再次陷入循環(huán)。 可是—— 當她的手摸到褲兜時,指尖竟傳來冰涼的觸感。 她不可置信地低頭,手里確實是一只手機。 很奇妙的感覺,仿佛冥冥之中,上天正眷顧著她。女人抑制不住地紅了眼,淚花沾濕了睫毛。 女人把右手拇指放在手機中間的螺旋紋感應按鈕上,手機識別了女人的指紋后,就在空氣中浮現出了只有女人自己才能看見的一道水幕式的屏幕。 這個時代的手機,已擺脫了智能機時代的觸屏,只需要把手指放到感應按鈕上,就能與手機建立聯系。對手機的操控也不再依賴手指的劃拉,只需要動動念頭,手機就能隨著主人的心意操作。 打開手機通訊錄后,女人卻傻眼了,通訊錄中一個電話號碼也沒有。 她不甘心地打開短信窗口,信箱空空的,只要一條信息,顯得極為突兀。 當女人打開信息后,有些傻眼了,因為發(fā)件人顯示的是:本機號碼。 是她自己給自己發(fā)了這條短信!短信內容只有短短幾個字:青魚街72號。 女人不甘心只能從這個手機獲得這么幾個字的信息,而且這幾個字看起來對她擺脫困境毫無用處,因此她開始翻騰起手機來。水幕式的屏幕快速地切換著,切換了一遍又一遍…… 事實證明,手機真的沒有更多的信息了。 女人啟動了上網功能,開始搜尋這個看起來像地址的幾個字。 網頁顯示,青魚街72號確實是一個地址,位于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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