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江先生,請回答


作者:靳山     整理日期:2023-01-01 12:17:56

  先婚后愛的純甜言情文!周幼清這輩子做過最膽大包天的事,是算計江鶴齊,然后嫁給他。江鶴齊一直以為,自己娶的那個姑娘和他一樣。對待這樁婚姻如同走過場。卻不知道,這耗盡了她所有的運氣。周家虧欠她們母女倆太多,資本家也終于起了愧疚心。爺爺問周幼清想要什么?周幼清說她想嫁給江鶴齊。江鶴齊接到他家母上大人的電話。說是要給他找個媳婦兒,問他愿不愿意。他最近被各種相親介紹鬧得煩得很。于是隨口一說,行啊,娶誰不是娶。麟城有兩大家,城西的周家與城東的江家。一個是文娛產(chǎn)業(yè)的龍頭老大,一個靠重工和房地產(chǎn)發(fā)家,兩家來往并不多。因為這么玩笑似的一句話有了一次聯(lián)姻之舉江鶴齊就這樣和一個陌生姑娘定了終生……
  第一章 所愛隔山海
  01
  這天晚飯吃得早,是幼清下的廚,煮了兩碗番茄鮮蝦面。舅舅霍斌直夸她手藝好。兩人酒足飯飽,坐在小庭院里有一句沒一句地瞎嘮嗑。
  舅舅問她過得好不好。
  幼清揉了揉有些撐的肚子,往后仰躺在老搖椅上笑了笑,說很好。
  小輩總不好叫長輩擔(dān)心,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她敷衍了兩句,把這話題就此揭過不談。
  天還沒黑,只是昏暗。
  外邊在下雨,升騰的雨霧和混沌的天色讓眼前的世界變成一團(tuán)模糊。不遠(yuǎn)處的一叢蒼翠樹林像靜矗在水中的島嶼,燕子低飛,被打濕翅膀。
  傾斜的雨絲時不時從檐下飄進(jìn)來,飄在幼清的臉上,帶著涼意。
  聊著聊著,霍斌不由得問出了口:“還有啊,你跟江家那小子……”只是話到嘴邊,又憋了回去,不知道該怎么問下去。
  幼清正低頭回復(fù)陶藝店店長的微信,手指一頓,裝作沒聽見霍斌欲言又止的那幾個字,沒有出聲。
  店長在問:幼清,明天我有點事,你能過來幫我看一天店嗎?
  幼清回:不好意思啊,店長,我回上錦鎮(zhèn)舅舅家了,現(xiàn)在人不在麟城。
  店長:那沒事,我再想想別的辦法。
  霍斌見幼清沒反應(yīng),也不好繼續(xù)打聽。
  對面的小徑上來了人,是附近的鄰居送了自家種的小菜過來;舯笫樟藢Ψ降牟,總要回點什么,不好占人便宜。要么拿兩串香蕉葡萄,或者裝些餅干糖果給人家小孩。
  霍斌是麟城本地人,幾年前來上錦鎮(zhèn)選址,開了一家合金廠。合金廠的工作強度大,上錦鎮(zhèn)當(dāng)?shù)氐木用翊蠖喑圆涣诉@個苦,霍斌只好聘了一批從貧苦地方出來打工的外鄉(xiāng)人。隨著合金廠越辦越好,賺得越來越多,當(dāng)?shù)氐哪承┬男g(shù)不正的人眼紅了,開始背地里使絆子。
  有舉報合金廠噪音擾民的,有造謠合金廠克扣工人工資的,已經(jīng)來鬧過兩次。
  霍斌也被那幾個地頭蛇煩得頭疼,卻拿他們沒辦法,終究是在他們的地盤上辦廠做生意,能忍則忍。上個星期,仨青年過來跟他借錢,一開口就是十萬。這錢倘若借出去,不知何時能還,會不會還,十萬塊等同于打水漂,霍斌自然不肯。
  但霍斌心里老覺得不踏實。
  再過了會兒,他囑咐幼清早點睡,自己回了房間。
  當(dāng)天夜里,幼清是被屋外發(fā)出的動靜給吵醒的。
  她睡意全無,慌忙下床穿著拖鞋就往外跑,還不明狀況。只見霍斌火急火燎地抄起手電筒跑著出了門,朝合金廠的方向趕。
  幼清明白定是出了什么事,放心不下,跟了上去。
  合金廠離霍斌的小洋房不遠(yuǎn),后山有條相通的近道相連。雨后小路泥濘不堪,幼清腳上的拖鞋直打滑。剛過午夜十二點,周圍伸手不見五指,她拿著手機照明,霍斌步子太快,眨眼間已經(jīng)不見人影。
  等幼清趕到合金廠后門時,她清晰地聽見玻璃碎裂和金屬撞擊發(fā)出的巨大響聲,還有霍斌的吼罵。
  這是有人鬧事,過來廠里砸東西。
  電閘被破壞了,里面漆黑一片。
  一個男人戴著帽子口罩嚴(yán)嚴(yán)實實遮住臉,直接過去奪霍斌拿著的手電筒,雙方扭打起來。幼清站在門外,離他們尚且還有一段距離,六神無主地掏出手機直接報警。
  那些人也不敢真的鬧出人命來,把霍斌甩在地上。突然,冒出個人從幼清背后包抄過來,趁她不備搶了她的手機往遠(yuǎn)處一扔,沖她威脅地一揚手,作勢要打她。
  幼清嚇得頭皮一麻,六神無主,下意識地閉了眼。
  02
  等到警察趕過來,肇事者已經(jīng)跑了。
  合金廠附近的幾戶人家也被驚動,三更半夜趕過來,圍著霍斌在說話。廠里碎了幾塊玻璃,損壞了一臺儀器,還有些零碎物品被砸了。
  所幸人沒出大問題,幼清平安無事,霍斌受了點小傷。
  幼清把手機找了回來,沒壞,只是磕了個小角,不影響使用。
  她解了鎖屏,如同本能一般撥了一個號碼出去。她蹲在地上,心仿佛還懸在半空,頭頂是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的深沉夜幕,廣袤沉寂。
  有了兩秒鐘的緩沖時間,她像突然清醒過來一般,意識到自己在干什么,正準(zhǔn)備掐斷這通電話,可同一時間,對方按下了接聽鍵。
  “喂?”低沉又帶著點散漫的男聲傳出來。
  她心下一滯,屏住了呼吸。
  “你怎么了?”對方見幼清不說話,問道。
  幼清張了張口卻沒發(fā)出聲音,心里慌得厲害。
  她剛才是太害怕了,一時沖動,想也沒想就給這人打了電話,F(xiàn)在聽見那頭震耳欲聾的電音鉆進(jìn)耳朵,她說不上來心里頭是什么滋味,又按鍵結(jié)束了通話。
  麟城一酒吧。
  江鶴齊看著手機屏熄滅,眼角重重一跳,周幼清敢掛他電話,真是樁新鮮事兒。
  突然就來了點興味,他推開黏在身邊的女伴,離開人群尋了個稍微安靜點兒的地方,撥了回去。
  手機突然振動,讓正在出神的幼清一驚,“江鶴齊”三個字出現(xiàn)在視線當(dāng)中。
  萬萬沒想到,這祖宗還會殺個回馬槍。
  她慌手慌腳地接聽。
  “周幼清,說話。”
  “你再敢掛一次試試看!痹谒床灰姷牡胤,他冷聲威脅她。
  江鶴齊又問:“你人在哪兒?”
  “上錦鎮(zhèn)!庇浊逭f了個江鶴齊不知道的小地名,又補充道,“我舅舅家。”
  江鶴齊倒是知道她還有個舅舅,倚在墻上點了一根煙,追問道:“剛打電話來什么事?”
  幼清其實有許多話想對他傾訴,最后卻只是穩(wěn)住聲音說:“沒什么。”她撐著膝蓋從地上站起來,霍斌已經(jīng)出來找她。
  “沒什么事你會給我打電話?”江鶴齊覺得稀奇。他不是個有耐心的人,現(xiàn)在卻鍥而不舍地為難她,非要從她口中得出個滿意的答案不可。
  他剛才喝了烈性的酒,量不多,人沒醉,這會兒酒的后勁兒卻涌了上來。滾燙的掌心握著手機,像個固執(zhí)等待的倔脾氣孩童。
  三月初,夜里是冷的。幼清忍住一陣缺氧帶來的眩暈感,深呼出一口氣:“沒什么事難道就不能給你打電話嗎……”
  她反將他一軍:“我們可是領(lǐng)了結(jié)婚證的!
  江鶴齊頭一回聽見這話從幼清嘴里說出來。
  她平素像只兔子似的乖順,他們不常見面,見了面,她在他跟前說話總愛低頭,不起波瀾的語調(diào),溫和沉靜。今天她聲音是啞的,氣氛也不對勁,應(yīng)該是遇見了什么棘手的事。
  他們向來是各過各的,他對她也沒怎么上心過。
  此時此刻,江鶴齊卻對這個跟他已經(jīng)結(jié)婚小半年了,但又完全不了解的太太起了點不一樣的心思。他接過她的話,調(diào)笑中帶著微醺的酒氣,平添曖昧:“既然都領(lǐng)過證了,那就記得早點回家啊,媳婦兒。”
  “四哥,你叫誰媳婦呢?”趙岑宇見江鶴齊半晌沒回來,出來找他,正好聽見這么一句。
  江鶴齊見幼清秒掛電話,勾起抹玩味的笑,收了手機。
  “還能有誰,周幼清!彼麑w岑宇說。
  江鶴齊不說,趙岑宇都快忘了,江鶴齊已經(jīng)是有主的人了。主要是江鶴齊這婚結(jié)得倉促,叫人沒一點心理準(zhǔn)備。周幼清又太安靜,不常出現(xiàn)在江鶴齊身邊,所以連江鶴齊的幾個發(fā)小也經(jīng)常忽略了他們還有位嫂子的事實。
  這樁婚姻,不過八個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江、周兩家的聯(lián)姻,雙方互惠。城西的周家與城東的江家,一個是文娛產(chǎn)業(yè)的龍頭老大,一個靠重工發(fā)家,這些年兩家來往并不多,可如今成了親家,對彼此都有不小的好處。
  “四哥,”趙岑宇勾搭上江鶴齊的肩膀,仔細(xì)想想感覺匪夷所思,“你一大好青年,怎么就這么早步入了婚姻的墳?zāi)鼓??br/>  江鶴齊甩開他,扔了燃至一半的煙,亦真亦假地說:“誰說一定是墳?zāi)沟模覆欢ㄊ菧厝徉l(xiāng)!
  趙岑宇見過周幼清的次數(shù)一只手就能數(shù)過來,回憶了一下他四嫂的樣貌,確實是個氣質(zhì)溫柔的大美人,止不住地好奇:“下次聚會你把嫂子一塊兒帶來唄。”
  江鶴齊想起方才那通電話,點了下頭:“成!
  兩人正聊著,從對面沖過來一個披散著五顏六色頭發(fā)的女生,不管不顧一頭扎過來,江鶴齊眼疾手快地用手掌抵住她的腦袋。
  她雙手在空氣中胡亂揮舞,撕心裂肺地吼:“四哥救我啊——”
  03
  上錦鎮(zhèn)。
  因為沒有證據(jù),合金廠的事不了了之,即便霍斌心里知道是誰干的,一時也拿他們沒有辦法。
  幼清知道霍斌忙,不等周末過完,星期天吃過午飯就出發(fā)回麟城。小鎮(zhèn)上有直達(dá)的大巴車,大約一個半小時的車程,不算遠(yuǎn)。
  大巴行駛在盤山公路上,一旁有陡峭石壁,看得人驚心。
  幼清望著窗外,慢慢開始打盹,周斯言的電話不合時宜地打過來。
  “下星期六你回不回家?”他問道。
  這通電話來得突兀,幼清又犯著困,一時半會兒沒反應(yīng)過來。
  周斯言又說:“你是不是聾了?”
  雖然他們是兄妹,但少有聯(lián)系彼此的時候。何況周斯言這人刻薄毒舌,對周幼清永遠(yuǎn)不客氣,說話帶著火藥味兒,幼清早已經(jīng)習(xí)慣。
  “可能回不了。”她委婉地表示了拒絕。
  周家有每月一聚的習(xí)慣。在定好的日子里,出門在外的小輩們倘若有時間就得回來一起吃頓飯,陪陪老人,說是別等家業(yè)越做越大,家人之間的感情卻越來越淡薄。
  親情也是需要維系的。
  只是自從幼清嫁給江鶴齊以后,回周家的次數(shù)逐漸減少,她總是想辦法躲過去。她不喜歡周家的氛圍,周家人也不見得有多歡迎她。相看兩厭,何必回去給人添堵。
  “你是太忙了,還是壓根不想回來?”周斯言問。
  幼清胡編了個借口:“周六那天得陪鶴齊聽音樂會,票都買好了!彼薪Q齊的名字叫得親熱,實則心里頭發(fā)苦,只不過關(guān)鍵時刻,拿江家四少爺?shù)拿柍鰜礞?zhèn)鎮(zhèn)場子,總是沒錯的。
  周斯言聽她這么說,果然不再糾纏。
  車子抵達(dá)麟城汽車站,幼清在回學(xué)校寢室和回蘅水灣之間猶豫了一下。雖然她已婚了,但她今年才二十二歲,她還是麟城大學(xué)陶藝專業(yè)的一個大四學(xué)生。
  蘅水灣的房子,應(yīng)該算她與江鶴齊的婚房,是江媽媽替他們準(zhǔn)備的。江鶴齊并不常住,幼清也大部分時間窩在學(xué)校寢室,偶爾才過去。
  想起有個重要的U盤似乎是上次留在了那里,幼清攔了一輛出租車,報了蘅水灣的地名。
  一進(jìn)門,她就發(fā)現(xiàn)不對勁。
  玄關(guān)處陌生的女鞋,客廳里沙發(fā)上盛了果汁的水杯,料理臺上的飯盒……說明屋子里有人在,而且性別為女,絕對不會是江鶴齊。
  幼清循著痕跡一路找到客房,終于發(fā)現(xiàn)罪魁禍?zhǔn)住?头康拇蟠采希㈨斨鴳K不忍睹的雞窩頭埋在被子里。
  幼清率先看見橫在地毯上的吉他,心領(lǐng)神會猜到是誰,才壓住心里的驚詫。料誰回家看到客房平白多出來一個人,都會震驚的。
  她走過去坐在床沿上:“鄔奈……”
  睡夢中被驚擾的人極其不耐煩地皺了皺眉,幼清本不想管她,但還是繼續(xù)碰了碰她的肩背:“鄔奈,醒醒!
  “啪!”
  鄔奈大力揮開幼清的手。
  睡夢中的人,哪有輕重可言,她用了不小的力道,在幼清手背上留下幾道紅痕。
  鄔奈是被這道聲音驚醒的,有人煩她睡覺,她自然要動手,看誰敢這么不要命,意識迷糊地?fù)]手過去。等打完了意識才回籠,她睜開眼睛對上幼清的雙眸。
  “周幼清?”
  再看幼清手上紅了一片,知道自己闖了禍,她心虛地問:“你……你沒事吧?”
  鄔奈知道,四哥和周幼清夫妻倆的關(guān)系并不親密,婚姻如同虛設(shè)。但江鶴齊是出了名的護(hù)短,鄔奈老覺得,要是他知道她對周幼清動手了,百分之百是會教訓(xùn)她的。
  “我沒事!庇浊逭f。
  幼清對江鶴齊的圈子也不是全然不了解,她知道他有三個發(fā)小,在眾多朋友里跟他感情最深。
  趙岑宇、蔣躍和鄔奈。
  趙岑宇被戲稱為狗頭軍師,想法和主意多,別人都不敢得罪,相比之下一米九幾的蔣躍只是塊頭大了點兒,身高海拔令人矚目。
  鄔奈作為其中唯一的女孩子,她的存在本身已經(jīng)很特別了。她那么張揚,加之比江鶴齊等人小幾歲,他們多半時候是對她頗為照顧的。
  幼清記得大概是去年冬,她回周家過年,只覺壓抑又索然無味,熬過傍晚的一餐飯后離席,后來一個人去了江邊,意外撞見江鶴齊一伙人在放煙花。
  江鶴齊像是不情不愿被拖著出來的,在堤岸上坐著,其余人在忙上忙下。鄔奈拿著火花棒,塞了江鶴齊一手,他也就那樣抓著,金色的火花像星子閃爍。
  借他們的光,幼清也看了一場熱鬧。
  她對鄔奈因此印象深刻,帶著點羨慕的情緒,能夠肆無忌憚地接近他、鬧他,和他分享自己所喜歡的東西。
  “對不起!编w奈的聲音把幼清拉回現(xiàn)實,她看著幼清的手背,難得有點不好意思。
  “沒事的!庇浊逶俅握f道,她只是屬于比較容易留痕的體質(zhì),“倒是你,你腳上的傷要不要處理一下?”
  幼清剛進(jìn)房間不久,就發(fā)現(xiàn)了鄔奈腳踝高高腫起,也沒有處理過,因此才將她叫醒。
  鄔奈聽幼清這么一說,更愧疚了。她就是一魯莽的沒長大的孩子,在外頭一副囂張跋扈紈绔子弟的樣子,其實根本沒有傳言所說的那么渾蛋。
  “家里有沒有跌打損傷的藥?你隨便拿點我擦擦就好了!编w奈說。
  幼清點點頭,去給鄔奈找藥。走了兩步,幼清又回頭:“還有你的頭發(fā)……”她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委婉勸諫,“有點亂,你去理發(fā)店理理比較好!
  鄔奈最近在學(xué)校跟人組了個樂隊,每個成員都染了一種不同的發(fā)色,整個一“葬愛家族”。輪到她這兒,她直接去染了個彩虹頭,五顏六色,誰都沒她酷。
  幼清沒忍住笑,問:“那現(xiàn)在怎么染回黑色了?”
  “周五就被我爸發(fā)現(xiàn)了,他要打斷我的腿,抓著我去了理發(fā)店!
  “你這腳……”
  知道幼清要問什么,鄔奈說:“不是,是我自己崴的。他追我的時候,我跑樓梯踩空了,沒什么大問題,放心啦,我心里有數(shù)!
  她可是在棍棒底下被磨礪著長大的。
  鄔爸爸當(dāng)時沒抓住人,鄔奈逃竄著去了常去的那家酒吧找江鶴齊解圍,撲過去號啕“四哥救命”啊。
  江鶴齊不想管這瘋子,大概又心情欠佳,直接把她押送回鄔家。
  鄔爸爸強迫鄔奈染回黑發(fā),她當(dāng)時正望著鏡子生氣,抄起理發(fā)剪直接“咔嚓咔嚓”,把一頭長發(fā)變成狗啃了似的短發(fā),所以現(xiàn)在在幼清看來,有點慘不忍睹。
  鄔奈覺得整件事情里,最可恨的就是江鶴齊,非但沒幫她,反而把她押送回家,辜負(fù)了她的信任。
  她必定是要來找麻煩的。
  一不做二不休,她賴上門去,跑到他蘅水灣的新房來了。
  她給江鶴齊打電話,江鶴齊在那頭微笑,直接告訴她大門的密碼,還說讓她別客氣,想住幾天住幾天。
  反正,他回蘅水灣的日子一個月不超過五天,只不過除了他和周幼清,別的人都不知道罷了。
  鄔奈從周六傍晚過來,渾渾噩噩睡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星期天下午四點多,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
  “叫外賣?”幼清問。
  鄔奈一邊用藥酒擦腳踝,一邊直搖頭:“不想吃外賣,我嫌不干凈!彼挺挑剔的。
  “要不我給你煮一碗面?”
  “好啊!”
  她一點也不跟幼清講客氣。
  冰箱雖然很空,但基本的食材還備著。幼清的廚藝是霍歆教的,一直很不錯,簡簡單單的一碗面已經(jīng)讓鄔奈贊不絕口。
  鄔奈狼吞虎咽,幼清給她倒了一杯水:“你慢點兒吃!
  鄔奈喝完面湯,徹底恢復(fù)了精氣神,開始認(rèn)認(rèn)真真地打量幼清:“四嫂……”食人一口糧,稱呼已經(jīng)變了。
  “你為什么要跟我四哥結(jié)婚。俊
  外界都知道,周家與江家是商業(yè)聯(lián)姻,所以哪有什么為什么,也從沒有人問過幼清這樣的問題。
  幼清只好一笑,回答得很官方:“門當(dāng)戶對。”
  鄔奈覺得沒意思,這話聽起來不像心里話,但好像又是事實。她拿起一根筷子敲了敲碗沿,發(fā)出清脆悅耳的響聲,嘟囔道:“其實我還挺喜歡你的!
  幼清受寵若驚。
  鄔奈也是麟城大學(xué)的,音樂系,大二生,她其實以前就見過幼清。麟大的螞蟻集市上,許多學(xué)生夜晚出來擺攤,幼清有時會過去賣自己做的陶藝品和陶杯。一掬燈火,映著美人面,鬧市里喧嘩擁擠,獨她是最特殊的那個。
  說白了,周幼清長得好看。
  鄔奈第一眼就覺得她好看,氣質(zhì)也好,很合眼緣,當(dāng)時還準(zhǔn)備過去跟她買個杯子的,可惜被朋友拉著去看社團(tuán)消息了。
  鄔奈被幼清看得不好意思,兇巴巴地說:“誰讓你煮的面這么好吃,不然誰會喜歡你!”
  幼清失笑。
  本以為是個混世魔王,如今看來,傳言真的不可信。
  鄔奈參加的樂隊近期在準(zhǔn)備校園演唱會的事,她是吉他手兼主唱,消失了兩天,現(xiàn)在電話一個接一個打過來催她過去排練,她只得趕過去。
  幼清送鄔奈去等電梯。
  鄔奈一瘸一拐,幼清叮囑她最好抽空去醫(yī)院看看。鄔奈不以為意,心里還在揣測她四哥的感情問題。等電梯的間隙,鄔奈不忘繼續(xù)八卦:“那你喜歡我四哥嗎?”
  最隱秘的心思一直以來小心隱藏在角落,卻被人突然戳中,幼清幾乎措手不及。她像是要努力說服自己,說得毫不猶豫且果斷,口不對心的五個字:“沒什么感覺!
  江鶴齊本是想回來看看鄔奈怎么樣了,別真給他惹出茬子來,出了電梯就聽到這幾個字。他笑了笑,對上幼清驚愕的眼睛。
  鄔奈知道自己多嘴闖了禍,背著吉他落荒而逃:“四哥我先走了,四嫂再見!”
  等電梯門再次合上,幼清面前就只剩下江鶴齊一人。外面天氣有點冷,他穿著舒適柔軟的毛衣,一身休閑打扮,闊肩長腿站在她面前,深邃的雙眸望著她。
  而后,驟然間低頭過來,他作勢要親她。
  幼清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卻被他攬住腰,不可掙脫地帶進(jìn)懷里。
  粉白的耳垂被他干燥溫?zé)岬拇脚鲇|,他故意多停留了兩秒,惡劣地看著她的臉一點點變紅。
  越來越紅。
  英俊出眾的面容上帶著戲謔,江鶴齊在她耳邊笑:“現(xiàn)在有感覺了沒有?”
  04
  當(dāng)天晚上,幼清失眠了。
  她回了寢室住,這時只有她一人在。其他三個室友都已經(jīng)出去實習(xí),在外面租了房子。寢室樓下的路燈一直亮著,陽臺上有微弱昏黃的光滲進(jìn)來。
  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想起江鶴齊白天的那個吻,心跳又開始加快,捂住腦袋無聲地“啊”了幾聲。后來,她索性爬起來打開臺燈,翻翻她的木匣子。
  幼清有個寶貝匣子,隨身帶著。以前住周家,她把它藏在衣柜最里層,后來上大學(xué)住寢室,沒多少行李,唯獨不忘把它一起帶出來。
  木頭做的匣子,像老式的那種妝奩,上面掛著一把小銅鎖。里面的東西零零碎碎,半塊橡皮、作業(yè)本、練習(xí)冊、護(hù)腕、被剪下來收藏的校園報……只是,這些東西的主人并不是她。
  它們?nèi)寂c另一個人相關(guān)。
  字跡未褪的作業(yè)本上赫然寫著他的名字——江鶴齊。
  江鶴齊一直以為去年結(jié)婚前的見面,是自己與幼清的初次見面,他恣意張揚的高中時代從來都與周幼清這個人八竿子打不著。
  卻不知道,他的名字貫穿了周幼清高中的始終。
  “祁盛”是麟城最出名的私人貴族高中之一,以教學(xué)質(zhì)量高著稱,幼清高中是被送去那里讀的。她高一時,江鶴齊已經(jīng)高二,但她的教室挨著他的教室。
  高一年級的培優(yōu)班是被單獨拎出來的,跟高二在同一層樓。
  那時候的幼清經(jīng)常做的一件事就是,抱著厚厚一沓語文練習(xí)冊經(jīng)過高二13班外面的走廊,目光總是不經(jīng)意地向教室后排瞥去。江鶴齊長得好,性格也算開朗,更何況是周家老爺子的獨孫,周圍的都是人精,誰不上趕著湊過去。
  課間,他桌子旁永遠(yuǎn)圍著成堆的人。
  幼清每每只能捕捉到一個側(cè)臉,少年笑起來的樣子總像帶著光,這幾年來,她是那只飛蛾。
  人群里聽到“江鶴齊”三個字,她總是先緊張起來,然后聚精會神聽。她能背出他們班的課表,熟悉他們班的科任老師。知道他朋友多,常呼朋引伴,其實玩得好的也就那幾個,趙岑宇和蔣躍,還有個初中部的混世魔王鄔奈。再還有,就是那個很特殊的、跟他走得近的女孩,叫沈迦寧。
  沈迦寧和江鶴齊,他們是朋友,又不僅僅只是朋友。
  兩人不同班,沈迦寧每次過來找江鶴齊,一旦走到高二13班門口,班上的男生們就會一起心照不宣地公然起哄,拖長音調(diào)喔一聲;江鶴齊覺得麻煩,從不收人禮物與情書,但沈迦寧做的餅干,他會接;元旦文藝會演上,沈迦寧獨舞,江鶴齊幫她鋼琴伴奏。
  周幼清是個局外人,這些要么是親眼所見,要么是聽同桌八卦來的。
  有一次輪到她值日,她留下來打掃衛(wèi)生,放學(xué)后校園里空蕩又安靜。她洗了拖把從廁所出來,撞見從教室出來的江鶴齊。他一個人落單,沉著張臉,明顯心情不好,拽著書包往外走,一個作業(yè)本掉出來。
  幼清想也沒想地把本子撿起來,追上去還給他:“同學(xué),你的東西掉了……”
  江鶴齊頓住腳步,接過來只看了一眼。他心情實在太差,甩手一揮,本子往外飛得老遠(yuǎn),然后他大步越過幼清走了。
  幼清愣在原地許久,一次普通的遇見,連一句完整的對話也不曾有,她卻像已經(jīng)等了許久。興奮與失落都有,幾乎將她淹沒,少年心事剪不斷理還亂。被浸濕的拖把往下滴著水,不一會兒,她旁邊圈出一攤水漬。
  那天,幼清費了很大的勁,天黑之前,在灌木叢里找到了那本被江鶴齊丟掉的作業(yè)本。
  里面幾乎是嶄新的,只有前幾頁動過筆,默寫了兩段文言文。他應(yīng)該是系統(tǒng)地練過字的,筆跡比行楷更繚亂一點,看上去流暢舒適,但筆鋒有力,框架也不散。跟許多男生一樣,在扉頁上有拿鉛筆隨意涂涂畫畫的痕跡。幼清仔細(xì)辨認(rèn)了幾眼,覺得他畫的像狐貍,又像狗。
  看樣子,他的繪畫功底實在是不太好。
  幼清想了想,覺得江鶴齊大概也不會再要這個本子,便自作主張地沒有還回去,私自留了下來。
  這是她收集的第一件與江鶴齊有關(guān)的東西。
  后來,漸漸地,東西又添了幾件。江鶴齊是學(xué)校的風(fēng)云人物,代表學(xué)校參加各種比賽和演講,常常會出現(xiàn)在校園報上,幼清就將報上跟他相關(guān)的文字塊和圖像剪下來。
  再后來,江鶴齊高三了。高考前夕,他們提前狂歡,把許多書和試卷撕了、扔了,在教學(xué)樓下鋪成一片雪白的海。
  幼清悄悄留下來,等人都走光了,去里面翻找屬于江鶴齊的那一份。
  她也覺得她像個變態(tài),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她在周家長大,從小乖巧安靜,像極了她母親霍歆。遵循著平靜安定的生活軌跡,從未做過什么瘋狂的事情,唯獨在江鶴齊這個人身上,她從一開始就耗盡了執(zhí)著與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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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先生,請回答的作者是靳山,全書語言優(yōu)美,行文流暢,內(nèi)容豐富生動引人入勝。為表示對作者的支持,建議在閱讀電子書的同時,購買紙質(zh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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