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木板橋·漂亮女老師·偷雞蛋
那時候可不是這樣。
那時候跨在河上把厙里村與馬路連接起來的不是今天的石拱橋，而是一座木橋————現(xiàn)在這種橋已經(jīng)快絕跡了。
木橋的橋板由一根根杉木劈成方正木料，又鑿出方孔楔人木栓拼合而成。一節(jié)節(jié)木板搭在一個個像人張開大腿一樣的木制橋“腿”上，形狀接近“開”字，只是其中的豎撇與那一豎要向兩邊分開好多。橋面寬窄視情況而定，厙里村最早是單塊的木板橋，因為古時候沒有大板車，人能通過就好；后來有了大板車，就改成了雙塊的木板橋，橋面甚寬，人拉著大板車可以在上面輕松自如地通過。橋板與橋“腿”最后由一根長長的鐵索串起，鐵索一頭拴在一個埋于地下很深的大石鎖上固定死。每年的上半年，洪水一次又一次把木橋沖倒浮在水面上蕩來蕩去，等洪水一退去，村民就又趕快齊心協(xié)力把木橋搭好在河上。一座古老的村莊，不知道歲月曾經(jīng)腐朽了河上的多少座木橋，但對于厙里村的人們來說，只要活著，就要從木橋上走過。
那時候陳小滿最喜歡的事情就是背著書包經(jīng)過木橋去離村子三里遠的桃坪小學讀書。木橋下，河水一年四季晶瑩清澈，魚類眾多，春來兩岸楊柳若煙，杜鵑似火，景色宜人。陳小滿經(jīng)過木橋時，不是愛把橋板踏得“嗵嗵”響，就是喊同行的朱清明等一等，然后挺起肚子站在木橋上對著水面“嘩嘩”撒一泡熱尿。每當這時候，朱清明才不等陳小滿呢，一個人背著書包繼續(xù)往前走。陳小滿撒完尿，便邁著步子緊追上去，一個綠色的確良布做的書包在屁股上一顛一顛的，里面?zhèn)鞒鲣X飯盒與文具盒的撞擊聲。
追上了，陳小滿說：“清明，你干嗎不等等我的？”
朱清明噘著嘴說：“我最不喜歡看你站在木橋上往河里撒尿了！”
陳小滿嘻嘻地笑說：“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從木橋上經(jīng)過，就想往水里撒尿的�！�
兩人就一同往學校里去了。
在學校里，吃中飯的時候，兩個孩子都是湊到一塊吃，互相交換著飯盒里的菜，彼此的好菜都不吝嗇，很見親密。
春夏秋冬，兩個孩子一路同行。
陳小滿雖與朱清明年齡相當，但兩人的父親卻不是一個年齡段的，陳小滿的父親陳良田比朱清明的父親朱文思要大十歲。陳小滿上頭有三個姐姐，朱清明卻是家中第一個孩子。
陳良田與老婆桂蓮生下三個女兒后，心里真不是滋味，怎么自己的兩個兄長就能一個比著一個地生兒子，而自己卻是這般地窩囊呢？桂蓮的肚皮第四次隆起來時，陳良田鬧心了，多少次夢里夢見老婆生下一個胖兒子，狂喜��！又多少次夢里夢見老婆仍是生下一個女兒，沮喪�。±掀攀聭烟�，陳良田十月懷憂，可謂度日如年，等到了快生產(chǎn)的時候，陳良田都“為伊消得人憔悴”了。好在苦盡甘來，桂蓮如愿生下了一個兒子，陳良田差點被這一巨大的喜悅沖擊得暈倒在地。
陳小滿從小多病，夫妻倆沒少受煎熬，干爹認了三個，直到過了三歲，人才漸漸變得健康健壯了些。你說這么一個兒子夫妻倆能不疼愛嗎？因此陳小滿吃奶吃到三歲才給斷掉。奶是被斷了，可都到六歲了，這孩子每天晚上不兩手摟著他媽的乳房就睡不著覺。陳良田都有些生氣了，可還能和孩子斗氣不成？也只好隨著他了。
到了該上學的年齡，陳小滿是無論如何也不肯去上學，又是哭又是鬧的，別人家的孩子也有鬧情緒的，卻沒有陳小滿這么兇，到底拉拉扯扯還是去了。雖說是一個寶貝兒子，陳良田根本就不曾想要兒子努力讀書博出個功名來，但身為兩腳踩泥巴的種田人，大字不識一個也不行，總不能當個睜眼瞎吧，所以說書總歸還是要讀點的。陳良田夫妻倆齊上陣，硬是把兒子強行帶到了學校。陳小滿不肯上學的哭鬧聲吸引了其他給孩子報名的家長，有的說這孩子脾氣也太擰了，不能由著他，學是非上不可的，不然可會害了他一輩子。
這邊正鬧著，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傳過來：“是誰家的小朋友，火氣好大的喲，不上學怎么行的？沒文化長大了連老婆都討不著哦！”
陳良田夫妻倆聞聲抬頭一看，眼前正走過來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長著一張眉眼極其好看的瓜子臉，兩邊嘴角翹起，掛著笑意，一根不長的粗黑辮子擱在胸前，手里拿著一本書。
有家長見了說：“小梅老師來了�！�
這個女人正是桃坪小學的語文老師唐小梅，她那年剛生過孩子，產(chǎn)假結(jié)束后回到學校繼續(xù)上課來了，剛好接手一年級班。當年的桃坪小學是一所完全小學，有一到五年級，十個老師，兩人帶一個班，從一年級帶到五年級，稱作大循環(huán)。
唐小梅老師走到陳良田夫妻倆身邊，很好看地蹲下了身子，就伸手去握陳小滿的手，笑著說：“小朋友，快看看這書上的圖畫好看嗎？你只要上學，老師今后天天帶你看好看的圖畫�！�
唐小梅老師的到來立刻讓六歲多的陳小滿停止了哭鬧，安靜了下來。他忽閃著一雙童真無瑕的眼睛，先是打量了這個陌生女人的臉，最后把目光鎖定在了唐小梅老師胸前那對豐滿的乳房上，不離開了。當時正是初秋的季節(jié)，天氣還熱，唐小梅老師上身只穿了一件素花的確良上衣，單薄得很，加上又還在哺乳期，因此不只是乳房豐滿，而且渾身都彌漫著一股乳香。
唐小梅老師繼續(xù)勸說，陳小滿不哭了，徹底安靜了下來，正如烏云退去太陽出來，他同意上學了。別人不知道，可桂蓮明白其中緣由，自己的兒子喜歡上了年輕女老師的乳房。這孩子，真不知演的是哪一出！
報了名，陳良田夫妻倆輪流送了一段時間，由于去學校的路不遠，又在大馬路邊上，所以就放手讓陳小滿和別的孩子一同來去了。
陳小滿真是“愛”上了唐小梅老師，這個女老師不僅人長得漂亮，還脾氣溫柔，很少責罵孩子，更是從沒打過孩子。陳小滿真巴不得一天到晚都是唐小梅老師上課，她的語文、音樂和美術(shù)課他都喜歡。特別是音樂課，他最喜歡了，唐小梅老師不僅唱得好，還能彈琴，把那些白的黑的東西按下去并發(fā)出很好聽的聲音。他討厭那個長得又黑又瘦的數(shù)學老師，上課還吸煙，動不動就曲起手指敲別人的腦袋，可疼的。
陳小滿多想撲到唐小梅老師的懷里去美美地吮吮那豐滿的乳房�。∵@自然是不能如愿了，可陳小滿的愿望在夢中實現(xiàn)了。他一次又一次夢見唐小梅老師解開衣服迎接了自己，他的小腦袋扎在老師的懷里，撫摸著，吮吸著，汩汩流淌出的鮮美的乳汁讓他都噎著了。忽然，唐小梅老師的乳房變成了潔白的云朵，承載著陳小滿飛起來了，他感到幸福極了。這是陳小滿的秘密，他不想說給任何人。有時白天上課時，陳小滿就想起了晚上做的夢，每次都是唐小梅老師喊他的聲音讓他從夢里回到了現(xiàn)實。
便跟著老師讀：“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或者：“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陳小滿開始對家里的雞蛋動心思了。
他家養(yǎng)了一只花雞公和幾只母雞，雖一年到頭也難得吃到主人撒在地上的稻谷，卻也只只漂亮精神，尤其是那只花雞公，身上的羽毛紅的黃的黑的夾雜，如緞子般光滑，走起路來傲氣十足，每日里領(lǐng)導幾只母雞，真可謂是快意至極，瀟灑無限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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