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格麗特·杜拉斯,法國小說家、劇作家、電影導(dǎo)演。她以電影《廣島之戀》和《印度之歌》贏得國際聲譽(yù),以小說《情人》獲得當(dāng)年龔古爾文學(xué)獎。 《塔爾奎尼亞的小馬》為她的早期重要作品,風(fēng)格開始轉(zhuǎn)變。她不再著意于講述故事,而是在從容平淡的對話中道出微妙的心境與情感。大海、炎熱、苦味康帕利、滾球游戲,思維在炎熱中凝固,多年的愛情也就此停下了腳步。是出發(fā)旅行,為生活尋求另一種風(fēng)景,還是在惰怠中放任情感?" 作者簡介: 瑪格麗特·杜拉斯(1914—1996),法國小說家、劇作家、電影導(dǎo)演,本名瑪格麗特·多納迪厄,出生于印度支那,十八歲后回法國定居。她以電影《廣島之戀》(1959年)和《印度之歌》(1975年)贏得國際聲譽(yù),以小說《情人》(1984年)獲得當(dāng)年龔古爾文學(xué)獎。 目錄: 第一章第二章第三章第四章 薩拉起床很晚。已經(jīng)十點多了。氣溫沒變過,還是熱。每天早晨總是要過上幾秒鐘才想得起來大家到這里是來度假的。雅克還在睡,女仆也是。薩拉走進(jìn)廚房,吞下一碗冷咖啡,走進(jìn)游廊。孩子總是第一個起床。他全身赤裸著坐在游廊的臺階上,正監(jiān)視花園里壁虎的走動、河里小船的行駛。 “我要去乘汽艇,”他看到薩拉時說。 薩拉答應(yīng)他。孩子說的有汽艇的那個人來了才三天,誰都還不怎么認(rèn)識他。可是薩拉答應(yīng)孩子要帶他上這艘汽艇。然后她到浴室找來了兩罐水,給孩子淋了好一會兒。他瘦了一點,面有倦容。夜里誰都得不到休息,就連孩子也是。這兩罐水用完,他要再來幾罐,然后還要幾罐。她去取水。他在涼水下笑,復(fù)活過來了。淋浴一完,薩拉就要給他吃中飯。在這里,孩子從來不太急著吃東西。這個孩子愛喝牛奶,牛奶在這里一過八點鐘就變酸。薩拉沖了點淡茶,孩子機(jī)械地喝著。給他什么他都不吃,又去盯著小船和壁虎看。薩拉在他身邊待了一會,然后決定把女仆叫醒。 女仆嘟囔了一聲,沒有動。這與別的一樣說明天熱,薩拉也不比叫小孩吃東西那樣更堅持。她淋浴,穿上一條短褲和短袖衫,接著因為大家都在度假,她也就沒事可做,除了與孩子并排坐在游廊的臺階上,等待他們的朋友呂迪到來。 河在離別墅幾米遠(yuǎn)的地方流過,寬闊色淺。路沿著河流一直延伸到海邊,遠(yuǎn)處汪洋一片,油光光的發(fā)烏,籠罩在奶白色的薄霧中。這塊地方惟一美麗的東西就是這條河。地方本身,并不美。他們到這里來度假就是因為呂迪他喜歡。這是海邊的一個小村子,——西方國家年代悠久的海,是世上最封閉,最炎熱,最多歷史滄桑的地方,不久前還在海邊打過仗。 因而,三天以前,確切地說三天加上一個夜晚以前,一位青年踩著了一枚地雷,在山里,就在呂迪的別墅上方。 事故發(fā)生的第二天,那個有汽艇的人來到了酒店。 這座山的山腳下,沿著那條河,有三十幢房子,一條七公里長的土路把它們跟其他地區(qū)隔開,路在這里的海邊停住。這個地方就是這個樣的。這三十幢房子每年住滿了來自各國的夏日旅客,這些人都有這個共同點,就是呂迪在這里才把他們招引過來的,他們相信大家都愛在這些荒野度假。三十幢房子和沿著房子前僅僅只有一百米的碎石路。呂迪說他喜歡的就是這個,雅克說他不討厭的就是這個,這地方什么都不像,那么偏僻,以后毫無擴(kuò)展的希望,由于山太陡峭,河又太近,薩拉說她不喜歡的也是這個。 呂迪和他的妻子吉娜十二年前來到這里。他還是在這里跟她認(rèn)識的。這事已有十二年了。 “汽艇,”孩子說,“這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東西。”只有這個人是偶然來到這里的,不是因為呂迪的緣故。一天早晨他乘了他的汽艇來的。 “等一天我們上那艘船去,”薩拉說。 “哪一天?”“不會多久的。”孩子全身淌汗。這年夏天全歐洲都熱。他們到了這里,也在受夏天的罪。在這座山腳下,山太近了,薩拉覺得令人透不過氣來。她曾對呂迪說:“我肯定就是對岸也會涼快些!薄拔以谶@里待了十二年啦,你一點不了解這地方,”呂迪說。 雅克對兩岸的區(qū)別沒有意見。對薩拉來說,那里夜夜顯然會有清風(fēng)吹起。對岸確實有二十公里的平地綿延到山前,在事故發(fā)生的第二天,掃雷員的父母就是從山那邊過來的。 她去取水,給孩子濕了濕額頭。他很開心讓人這樣做。三天以來,事故發(fā)生以來,薩拉避免去擁抱孩子。呂迪到的時候,她給他穿衣完畢。那時十一點鐘剛過。雅克還在睡,女仆也是。呂迪來后,孩子換了游戲。他開始在她剛才給他洗澡的地方玩沙堆。 “早上好,”呂迪說,“我來看看你!薄霸缟虾茫瑓蔚,你可以去把雅克叫醒了。”呂迪抱起孩子,咬他的耳朵,把他放在地上,走進(jìn)雅克的房間。他一進(jìn)去就打開護(hù)窗板。 “現(xiàn)在還不起來,你什么時候游泳?”“那么熱,”雅克說。 “比昨天要好一些,”呂迪說,語氣很肯定。 “你什么時候才不會拿人開玩笑!眳蔚喜粫䴙闊峤锌噙B天,就像一棵無花果樹,就像那條河。他讓雅克醒來,自己出去跟孩子玩。薩拉站起身,梳頭。呂迪說到汽艇的魅力,說它開得跟汽車一樣快。他也如同孩子那樣很想上那個人的船。聽到他說話,突然薩拉想起呂迪說過她的那些話,F(xiàn)在已有八天了。有一天晚上,在一場爭吵時,雅克把這些話說給她聽。那場毫無意義的爭吵后的第一天——除非是在爭吵時她聽到了呂迪說過她的那些話——山上發(fā)生了那樁事故。在這個早晨以前,她沒有時間去想?yún)蔚险f她的那些話。由于山上出了事故,也可能是由于那個人和他的汽艇來了。 “你跟我們一起游泳去嗎?”呂迪問。 “我不知道。哦,,說到這兒,他們一直還在山里嗎?”有兩天三夜,掃雷員的父母在撿他們孩子的尸體殘片。有兩天他們固執(zhí)己見,堅信還有沒撿到的。只是從昨天開始他們不再尋找了。但是他們還沒有離去,沒有人清楚這是為什么。舞會已經(jīng)取消。全鎮(zhèn)哀悼。大家在等待他們離開。 “我還沒有去過,”呂迪說,“但是我從吉娜那里知道他們還在。我相信這是因為他們拒絕在死亡報告上簽字。尤其是那個母親。三天來要求她簽字,她連聽都不聽。”“她沒說為什么嗎?”“好像沒說。你為什么不跟孩子去游泳?”“太熱了,”薩拉說,“還有這條白癡路,直到海邊看不到一棵樹。我再也受不了了。真沒勁,我再也受不了了。”呂迪低下眼睛,點燃一支煙,沒有回答。 “以前還有一棵樹,”薩拉繼續(xù)說,“豎在廣場上。他們居然把所有的樹枝都砍了下來。在這個地方,顯然他們跟樹勢不兩立。”“不,”呂迪說,“樹是被碎石子弄死的,我跟你說過。自從路上鋪了碎石子后樹就死了。”“碎石子從來沒有弄死過哪棵樹,”薩拉說。 “有,”呂迪一本正經(jīng)地說,“真的。這里不是一個專門種樹的地方,這點我是同意你的。種無花果樹可以,橄欖樹還行,小月桂樹也還行,種地中海的小樹都可以,但是其他你要的那些樹,那可不行了,這個地方太干燥。但這不是誰的錯!边@回薩拉沒有回答。雅克正在起床。他進(jìn)了廚房,喝他的冷咖啡。 “我喝了咖啡就來,”他對呂迪說。 “注意啦,”薩拉繼續(xù)說,“或許樹是被碎石子弄死的,這有可能,但是那樣就不應(yīng)該把碎石子鋪到樹底下。”“他們不知道啊。這里的人,就是無知!彼麄兇艘粫䞍菏裁炊紱]說。孩子聽著他們。他也對樹有了興趣。 “我看到那個人在他的船里,”呂迪說,“他在洗船,在洗船,正對著酒店的門前!彼_拉笑了起來。 “我也真的喜歡乘上那艘船去遛遛,”呂迪笑著說,“但不是一個人,跟你們大家!彼终f:“現(xiàn)在也跟這個人算是認(rèn)識了。昨天晚上他到滾球場來了,就這么一下子跟我們玩了起來!薄昂髞砟?你跟他談起他的船了?”“那還不至于,”呂迪說,“到底只是剛認(rèn)識。 ”“我,”孩子說,“我跟爸爸和呂迪去游泳。”“不,”薩拉說,“我還是要說今天早晨你別去。”“為什么?”呂迪問。 “太熱!薄拔乙ィ焙⒆诱f。 “陽光對孩子有好處,他們也經(jīng)得起曬,”呂迪說。 “我確實夸張了一點,你要去就去吧,”她對孩子說,“你愛做什么做什么!彼_拉對呂迪友情很深,任何情況下他的話都愿意聽。孩子瞧著她不敢相信。 “你要去就去吧,”她又說了一遍!澳銈円ザ既グ!迸妥叱鑫葑。她用力揉眼睛,對呂迪很可愛地問了聲好,男人都使她動心,就像對牛奶動心的貓。 P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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