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賽有趣的地方就在于,每一個形容它的人都會用相同的語句,無論他們對這地方了解多少,也無論他們對所用的語言是否精通。幾個世紀以來,情況一直如此,其中最經(jīng)典的現(xiàn)代式形容來自于1955年和1977年。 不久以前,我在舊金山的報紙上讀到了一篇沒有署名的文章。文章里充滿了邏輯破綻、句法問題,還有一些錯拼了的法語單詞,但是它正確地堅守了那句熟悉的評語:馬賽在傾盡一切努力來延續(xù)著它長久以來的稱號:“毒品、娼妓與暴力之都!比缓螅恼陆又┒窗俪龅赜懻摷冋鸟R賽魚湯的基本原料。那論調(diào)很是熟悉,而閑來無事的讀者們則開始幻想起一個偉大的港口城市,在那里,海洛因、妓女和暴徒可以輕而易舉地溜過雜亂無章的海鮮市場…… 這樣的有特色的文章讓我們知道,很多大的報業(yè)集團————尤其是在英語國家的一些報紙————都會在抽屜里保留著此類讓人有些許吃驚的文章,以便在這樣一個下著雨的周日去填補一些欄目的空白。很明顯,人們總是喜歡留意那些被寫來寫去的字眼:邪惡、骯臟、危險。 有時這些報道恰恰是因為這種雖是陳詞濫調(diào)卻總能讓人記憶猶新的觀點才值得一讀。比如,1929年,華爾街風暴前夕,一個叫巴西爾·伍恩的著名旅游作家寫了一本書,書名是<快樂法國導覽:從多維爾到蒙特卡洛》。(即使到現(xiàn)在他所用的“快樂”這個詞都會因為含義不夠莊重而引起一陣嗤笑……) 當然伍恩先生最感興趣的地方是藍色海岸,在他的時代,那里四處游走著英國富人或是更加有錢的美國人,但他并不推薦游人在馬賽逗留,他在自己的文章中出于記者的職業(yè)道德還是做出了誠懇的論述: 如果你很想知道世界的另一端人們是怎樣生活的,白日里的馬賽一游應(yīng)該不會讓你失望,但晚上到這個地區(qū)閑逛恐怕不是個明智的選擇,除非你穿得像一個搬運工而且裝備齊全。竊賊、殺人犯和其他類似的入擠在窄巷子里,妓女坐在門廊前守望著她們的生意,你走過的時候她們會抓住你的袖子。社會的渣滓聚集在這兒,沒有經(jīng)過任何篩選。這兒是塞得港、上海、巴塞羅那和悉尼的混合體。現(xiàn)在舊金山改過自新了,馬賽就成了全世界最另類的港口城市。 (對那些對美國西海岸的政治變化感興趣的人來說,伍恩先生五十年前寫的這最后一句話,現(xiàn)在看來比那時更具有挑釁性。) 我會接受或是感嘆他人對這座法國城市的評判,有時甚至能理解為什么他們選擇那樣的字眼(比如要寫一些大眾想看到的觀點,諸如此類),同時卻依然會保持我自己對這個地方不同的定義,我所用的詞匯和馬賽本身一樣難以解釋:非同凡響。。 英語中很難找到一個這個詞語的同義詞;人們只是去感覺它的含義!独斔乖~典》。里面的解釋是:它是“通!被蛘摺捌胀ā钡姆戳x詞!逗喢髋=蜃值洹坊蚴恰俄f伯字典》嘗試用與眾不同的、獨特的、不尋常的來加以解釋,但那不夠……不確切。我在心里明白它的意思應(yīng)該是:“神秘的”、“不可知的”,或者更直白地講,“不可定義的”。 這就是馬賽:不可定義的,所以也就是“非同凡響”的。這個奇怪的詞語非常完美地解釋了為什么這個地方纏住了我,吸引了我,用它鳳凰般浴火重生的生命力,它難以磨滅的真實的美與殘酷。這個公式很簡單:馬賽=非同凡響,所以,非同凡響=馬賽。 我這個語義上的結(jié)論聽起來可能像是詭辯,但它確實幫我解釋了我和這座城市之間邏輯上可能存在的聯(lián)系……為什么我又回去過那么多次:一個夜晚,十個夜晚,幾個星期,或者幾個月。 當然,有一點是必須要明白的:馬賽一直承載著它獨有的“業(yè)障”。這種來自命運的力量一般總是被視為邪惡的,潔凈與正直的人們會避之不及。長久以來,旅行者們都會被建議遠離這座城市,像遠離一個疫區(qū)一般————這兒一度也確實如此,或者盡量縮短在那兒逗留的時間,在下一班船到達后馬上就走。 真正來自命運的力量應(yīng)該是用它本身的善與惡一起來強壯自己,以避免這種力量變?nèi)趸蜃冑|(zhì)。這也就解釋了馬賽為什么總可以從廢墟中一次次地拔地而起,好像永遠沒有什么可能把它淘汰出局。人類的愚蠢和上帝的憤怒帶來的災難————從1720年的瘟疫到1940年的侵略————讓馬賽尸橫遍野,滿目瘡痍,這城池曾經(jīng)蒼白地蹣跚前行,然后便再次站直了身子。在這兒,曾經(jīng)充斥了歐洲戰(zhàn)爭中的各種武器,從戰(zhàn)斧和弓箭到加入了古代中國火藥的成熟裝置。不難想象,如果核爆炸最終將這里夷為平地,也許還會有一些矮小的長著黑眉毛的男女從各個神秘的角落聚到這里來,這兒的鹽沼會讓港口的死水重生,而這些人則在鹽沼上繼續(xù)繁衍生息…… 馬賽以一種特殊的力量存在著,這種力量會威懾到一些沒那么強悍的群體。這里的人們因為自己的與眾不同而驕傲,輿論嘲笑他們總是過火地表現(xiàn)著他們本就已經(jīng)十分“意大利”的性格,說他們喜歡在游客面前扮演各種角色:漁夫粗魯?shù)乇硌葜R歇爾·帕尼約勒。的《馬里烏斯》;漁夫妻子表演著自已理解的《奧那林》。這里的彈珠男孩兒比歐洲和任何其他地方的人都要瘦削和陰郁。他們被認為是真正的馬賽人。還有,與世界上任何其他地方相比,這里的蛋撻更像蛋撻,女巫更老也更像女巫……P1-5 費雪是我們國家的珍寶。 ————《新聞周刊》 在美國,我不知道誰的散文能比費雪的更好。 ————美國桂冠詩人W.H.奧登 費雪有一種本領(lǐng),可以在談飲食之事時,隨時筆鋒一轉(zhuǎn),談起天下事。她的味覺經(jīng)驗讓她靈思泉涌,從口味心得、飲食典故、烹調(diào)原理到人情冷暖、世道順逆、生命恩索,處處見其文筆的華麗、心思的敏銳、論世的機鋒。 ————臺灣著名作家、美食家 韓良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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