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位作家十六種心情 傳遞快樂的散文 本書簡介: 《在母語的屋檐下》收入了高洪波、彭程等十幾位作家的散文隨筆等,他們都曾做過或仍在做文學編輯。這里,有山川的驚艷,也有歷史的蔥籠;有愛情的浪漫,也有人生的悲鳴;有和平的花朵,也有戰(zhàn)爭的傷痛;有無盡的鄉(xiāng)愁,也有異國的琴聲…… 作者簡介: 李迪,1948年生人,北京人,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全國公安文聯(lián)特約簽約作家,中國報告文學學會理事。 當過知青當過兵;鼐┖笤谌嗣裎膶W出版社工作。1970年發(fā)表處女作中篇小說《后代》。1984年加入中國作家協(xié)會。 先后寫作出版《野蜂出沒的山谷》《這里是恐怖的森林》《槍從背后打來》《黑林鼓聲》《豹子哈奇》《第三條毒蛇》《傍晚敲門的女人》《〈悲愴〉的最后一個樂章》《預審員筆記》《吊在窗上的魂》《血色蘭花》《丹東看守所的故事》《我的眼淚為誰飛》《星星點燈》《楓橋紅葉紅又紅》《那時候我們青春浪漫》《新華書店》《警官王快樂》《鐵軍·親人》《警官王快樂》等中長篇小說、報告文學二十余部。多部作品拍攝成電影、電視劇。榮獲中國作家出版集團獎、鄂爾多斯文學獎、中國報告文學金獎、“三個一百”原創(chuàng)圖書出版工程獎、首屆及十一、十二屆公安部金盾文學獎等。其寫于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推理小說《傍晚敲門的女人》發(fā)表后,相繼在俄國、法國、韓國出版,開創(chuàng)了中國推理小說走向世界之先河。 目錄: 序:我們 李 迪/001 高洪波 他是四個兜兒。他裝病號。排球成繡球。牧羊犬只好把他當羊了。 我是一條洄游的魚/003 走河北/009 尋找姚元之/013 又見姚元之/018 劉玉琴 主要看氣質。她笑聲如鈴兒,成串兒。 陌上何時花開/025 叩問遠去的時光/029 歲月不曾抵達/036 艾克拜爾·米吉提 不等我回復,他就失聯(lián)了。迷失在茫茫霧霾中…… 我和新疆文壇交往那些事兒(外五篇)/045 還你一片藍天 ——寫給我孫女瑪麗婭的一封信/070 狗事(小說七篇)/072序:我們 李 迪/001高洪波 他是四個兜兒。他裝病號。排球成繡球。牧羊犬只好把他當羊了。我是一條洄游的魚/003走河北/009尋找姚元之/013又見姚元之/018劉玉琴 主要看氣質。她笑聲如鈴兒,成串兒。陌上何時花開/025叩問遠去的時光/029歲月不曾抵達/036艾克拜爾·米吉提 不等我回復,他就失聯(lián)了。迷失在茫茫霧霾中……我和新疆文壇交往那些事兒(外五篇)/045還你一片藍天 ——寫給我孫女瑪麗婭的一封信/070狗事(小說七篇)/072孫曉青 哨兵忽然向他舉手致敬:報告首長,你……屁股上有毛!瀾滄江邊“成人禮”/101寫在藍天的青春詩行/107一個天大的道理/113梁鴻鷹 名字很主旋律喲,不在天上飛來去,而在梁上繞不停。洪波的散文:見經驗、見學識、見性情/119魏微的“道場”/121為什么是文學?/125波士頓的書香/130蕭立軍 契丹后裔,雅號馬臉。酒量驚人。《無冕皇帝》震撼文壇。小眼睛的莫言和馬臉的我/141我和《透明的紅蘿卜》/146我家有個小黃盆/159張 策 高顏值。他是滿族,這么說吧,誰見了都滿足。我的辦公室/165北京這座讓我迷戀的城市/168李國強 這要是印出來,“大奶子向后一甩”,沒法兒看!李迪這老頭兒/185“人物”漫議/188周華印象/190行為乎?藝術乎?作秀乎? ——張強教授行為藝術批判/195伯安先生,您在天國還好嗎? ——李伯安先生逝世十周年祭/199彭 程 三只名貓的主人。貓與主人同帥。他在干什么?哦,緊拉慢唱!對 坐/205自由在呼喚 ——從陶淵明到袁中郎/209蘇東坡的曠達/216在母語的屋檐下/221李 鑫 他喜歡當聽眾。一旦開口,說出一句就讓你笑得肚子疼。思念你的何止是那親爹親娘/231何田忠烈士永久的宿營地 ——《思念你的何止是那親爹親娘》后續(xù)故事/242李培禹 也用不著治水了,喝兩口就上臺了。得,沒唱上去,中午吃咸了。我的老師“流水賬”/255哦,那盤山下的小村/262丁曉璐 哦,美!俄羅斯范兒。一問,隨公安團訪俄剛回國。大山的脊梁/275災難當前/278在黑暗中追尋人生的“香格里拉”/280李 迪 紅上衣。白褲子。淺棕色小墨鏡。二十九塊錢的金表。在沒有路的地方找到路/289想念汪曾祺/294我們永遠年輕/299顏 慧 她狂游西雙版納就游吧,還發(fā)來“躲霾”二字,氣人玩兒!傾聽馮驥才/307記張岱年先生/314真率有趣王祥夫/320金 濤 長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迎著沙灘上。嘩啦啦!返鄉(xiāng)地圖/325城市,滄海桑田一瞬間/336老頭兒李迪:我就是那粘知了的膠/345朱 競 她的兩個心肝寶貝,一個叫李白,一個叫曹操。丟失了公木的手稿/361我的旗袍閨蜜/365待到霜花雪化時/379三月雪/390前言序:我們 李 迪 我們,我們十幾個人,有著共同的愛好。 愛好什么呀?寫作。 還有,都做過或正在做編輯,都愛這個活兒。 等等,還有,都喜歡貓貓狗狗,這些小可愛是我們的心肝寶貝。 再等等,還有,都愛吃包子。當然,餃子也不拒絕。 所以,我們走到了一起,走進這本書里。 感謝作家出版社給了我們這個機會! 序:我們李 迪我們,我們十幾個人,有著共同的愛好。愛好什么呀?寫作。還有,都做過或正在做編輯,都愛這個活兒。等等,還有,都喜歡貓貓狗狗,這些小可愛是我們的心肝寶貝。再等等,還有,都愛吃包子。當然,餃子也不拒絕。所以,我們走到了一起,走進這本書里。感謝作家出版社給了我們這個機會! 我看見高洪波笑瞇瞇地向我招手。白凈,高挑,瘦削。?瘦削?沒錯。那是四十多年前,在昆明軍區(qū)文化部創(chuàng)作學習班,我們第一次相見。他已是炮團年輕的排長,四個兜兒。炮團駐地有點兒悲催:大荒田。洪波在這里與同齡人度過十年青春歲月。在長官的意志下,他們把操場挖成魚塘,又把魚塘填平種莊稼,再把莊稼地夯實成操場。而他的詩歌,他的散文,連同他的“小芳”也在折騰中收獲。那是一次排球賽,他大漏手把場外觀球的一醫(yī)院女兵砸個正著,招來一頓京腔京韻。后來,他裝病號。再后來,排球成繡球。洪波家有愛犬。一只拉布拉多,名叫小新,是否還有蠟筆二字,待考證。出生一個多月進家時,就咬住墩布不放,后又成為有名的拖鞋控,咬壞至少二十雙,頗受附近鞋店老板暗戀。另一只叫谷子,因肚臍一直鼓個包,又名高氣鼓,為小區(qū)汪星族第一美女。谷子是蘇格蘭牧羊犬,宅在高家,也只好把洪波當羊了。同在云南邊疆,我與洪波小有不同,當兵之前有過兩年知青生活,這個經歷,與孫曉青將軍重疊。當年,我在景洪農場,孫曉青在東風農場。后來,我們都到了部隊。他的小青蔥,在本書中淋漓盡致。我這里想說,在他威武的將軍服里,包裹著一顆如何仁愛的心。那天,我把寫我家收養(yǎng)流浪貓的中篇發(fā)給他批評,他沒看就回短信:“中篇收到,不知是先睹為快還是大放悲聲,小動物的命運總能觸動我們心靈最柔軟的部位。對這類故事,有時真不敢看,不忍看……”是啊,我知道,他們夫妻倆收養(yǎng)流浪貓已多年。家有貓,就有毛。一日,他步出軍營,心中正構思著抗戰(zhàn)大片《騰沖騰沖》,哨兵忽然向他舉手致敬:報告首長,你……屁股上有毛!說來真巧,我們當中,還有一位也是在云南當的兵。誰呀?李鑫。帥哥李鑫,說話輕聲慢語,怎么聽著都像花前月下。不過,更多的時候,他喜歡當聽眾。笑瞇瞇,不言語,讓人把他忘記。然而,一旦他開口,有時說出一句就會讓你笑得肚子疼。他的長篇小說《浮沉》,寫盡世間百態(tài)。書中有一位爺,名字就叫杜子藤,您瞧這名字起的!李鑫是真正經歷過戰(zhàn)爭洗禮的。收入本書的兩篇精品,熏染著濃烈的炮火硝煙。今年,他晉升為軍報副總編輯,我們大家都祝賀他。得,都說到軍報了,別落下美女編輯趙陽。樂觀的趙陽其實挺不容易,老公為黨工作在外地,她上班還要照顧剛上學的小仙女。今年,月圓的時候,她發(fā)了這樣一段微信散文,不知讓多少人落淚—— 晚上下起雨來,難得一見的紅月亮沒賞成,孩子失望而歸。其實太空學告訴我們,月亮沒有陰晴圓缺,只是我們囿于自己的種種局限無法時時看到它的圓滿罷了。同理,人生每時每刻都是美滿的,有時只是因為我們的內心缺失了很多,才會總感覺到世事不圓滿,才無法接受生命的美意;氐郊遥⒆用χ鲈嘛灴驹嘛,又喜笑顏開,度過了一個快樂的中秋之夜。由此感慨,只要常懷一顆澄明之心,那么何時不圓滿?愿那明月時時在我們心間…… 讀這樣的美文,我心灑滿溫馨。遺憾的是,趙陽婉拒了選編作品加入本書:“小作只可自怡悅,不堪持贈君。好好學寫,爭取下次參與哈!”遺珠之憾不止她,還有一兩位,留給讀者猜。我只透露其中的一位,遠在太湖之濱的桂明強。參與其中,紀念難忘,這是出版本書的目的。我們的小后生金濤就走進來了。他鉆研進取,謙虛踏實,頗得好評。如今,這樣的年輕人不多。濤,也就是浪。長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迎著沙灘上,嘩啦啦,嘩啦啦!接著趙陽往下說,她有個閨蜜,叫顏慧。當我在鍵盤敲出“云南”時,顏慧這美眉正狂游西雙版納。她只帶了兒子沒帶進寶。進寶是誰呀?她收養(yǎng)的一只流浪貓。這名字起得比招財雅多了。她游就游吧,故意發(fā)來“躲霾”二字,干嗎呀?氣人玩。因為北京此刻正警報翻紅,遛狗不見狗,跟著狗叫走。我立馬拔劍出鞘:“警報明天就解除,等你回來,再發(fā)布!”她速疾回復:“謝謝您,生怕我少吸一口!”顏慧在《文藝報》當過記者也當過編輯。那年去丹東開會,本是研討我的《丹東看守所的故事》,她發(fā)現(xiàn)同去的畫家劉學倫為看守所的警察們畫了很多肖像,立刻抓住,回京后在報上干出一大版,還選配了幾幅。就這么恪守!同樣,在這口罩斷檔的日子發(fā)出悲鳴的,還有艾克拜爾·米吉提。半夜,艾克忽在群里發(fā)聲:“我從呼倫貝爾草原回來,一頭扎進首都機場的霧霾里!”并附上機場的昏天黑地。我回復:“艾兄,看了半天怎么找不到你呀?”“迪兄,那你聽得見我的聲音嗎?”不等我再回復,他就失聯(lián)了。想象他迷失在茫茫霧霾中,我?guī)追麚?ldquo;110”,F(xiàn)在,當我寫到這兒,忽又見他發(fā)信:“我正穿霾破霧趕往機場,傳說中的風并未如期而至。今晨我只能飛往南京,暫且躲避一下。”好嘛,才住了半宿又飛南京了。我們稱他是“哈薩克之鷹”,整天飛來飛去。偶有落地,又變成“哈薩克駿馬”,還是閑不住。哎,說起鷹,我要插一言:我們當中還真有一只鷹,且名字很主旋喲,梁鴻鷹!我們叫他大紅鷹。他跟艾兄不同,不在天上飛來去,而在梁上繞不停。什么梁?文學評論之梁!好,插言完畢,接著說艾兄——艾兄幼年時,父親很有眼光,死活逼他學漢語,從而成就了一位雙語作家。他把這段往事寫成了書,我狂發(fā)讀后感給他,說讀了《父親的眼睛》如何如何。他回了五個字:“《父親的眼光》。”哎媽呀,我差點兒出溜到桌子底下。類似出丑,無獨有偶。彭程的美文集《急管繁弦》出版后,送了我一本。這位三只名貓的主人,書名起得很別致,出自宋朝晏殊的《蝶戀花》:“繡幕卷波香引穗,急管繁弦,共愛人間瑞。”我反復誦讀全書,愛不釋手。美到極致,就想顯擺給朋友。那天碰到董宏君,我說,彭兄出了一本美文,可美了!宏君說,是嗎?我也跟他要一本,叫什么名兒?我忽然語塞,苦思良久,猛然想起:哦,《緊拉慢唱》!董宏君,叫起來像董紅軍。很剛強,很正能,實美女也。她有一筆名:董小酷。我頭回見時,錯念成董小醋。聽我說《緊拉慢唱》,她很認真,是戲曲研究嗎?我抓抓腦殼,又覺得不大對。宏君對文章的標題很走心。她寫過一篇編輯叢談,標題很是抓眼:《等你喜歡》。內容無關愛情,談的都是文學。“放下焦慮,等你喜歡,是從容,是自信。寂寞便歸于寂寞,冷清便歸于冷清,也許在等待中恰可以淬煉出一份高貴的精神,或成就一部經典,因為能給靈魂帶來震顫的文字,無不經歷過時光的淘洗。”字字璣珠,標題猶甚。問她,她說起標題直起到內傷。她不僅對自己如此,對作者同樣。聽說我從揚州歸來,就約我寫汪曾祺故居。寫罷交稿,標題起了N個,她都不滿意。我投降了。結果,發(fā)表時一看:《一片被張望的波浪》。哎喲喂,取自汪老寫于1957年的短詩《彩旗》,原詩只有兩句:“當風的彩旗,像一片被縛住的波浪。”汪老當年為此詩被打成右派。我問,這標題是誰起的?真好!宏君答非所問,請劉學倫給插個圖吧!劉學倫雖遠在成都,可我們很多人都認識他,更因為他是我的戰(zhàn)友,所以幾次提起。他曾畫過一幅仕女撫琴圖,題曰:“如玉高潔,似琴優(yōu)雅。”李培禹說,這畫我收藏了。當然,他沒如愿。學倫另送他一幅“娘子軍大戰(zhàn)南霸天”。培禹一臉苦瓜,好是好,怎么掛?“如玉高潔,似琴優(yōu)雅”,我認為正可以用來形容劉玉琴,其中也恰有“玉琴”二字。高潔,優(yōu)雅,不僅僅說劉玉琴的外在氣質,更表現(xiàn)在她為文秀美,遣詞考究。本書精選若干,玉珠落盤。誦讀她的美文,隨她寄情,與她遐思,于山清水碧中流連忘返,感而慨之。玉琴家有愛貓,可很少聽她講愛貓的故事。她是個很隨和的人。笑聲如鈴兒,成串兒。喜得了“大戰(zhàn)南霸天”的李培禹,是人大新聞系78級高才生。他是老北京,家里幾個男孩兒,名字按堯舜禹排下來。排到他這兒,也用不著治水了,喝兩口就上臺了。干嗎呀?唱上啦!他是北京兩家合唱團的男高音。一高興,就在群里發(fā)聲:“親們,大雨哥給大家唱一個!”自己給自己報完幕就開唱,哪個音兒高唱哪個。“啊,啊……”得,沒唱上去。中午吃咸了。要不,隨你再高的音都飆得上去,絕對帕瓦羅蒂!培禹在家唱歌,愛犬臭臭就跟著跳舞。臭臭不臭,是個招人喜歡的小泰迪。培禹業(yè)精于勤,正氣在胸,報社干了幾十年,剛退下來。說到退,他講了這樣一段兒:報社老編接到平谷一作者電話:“我們這兒的水蜜桃下來啦,我給您送一筐去!”老編說:“我退啦!”“。……沒返聘嗎?”“沒有。”咔嗒!對方就把電話撂了。培禹說,這不是段子,是他們報社的真事。培禹又說,前輩編輯家葉圣陶、孫犁都主張做編輯的也要動手寫文章,好體味作者的辛苦,避免眼高手低。咱們出這本書,是對在默默編輯崗位上辛勤寫作者的鼓勵,同時也希望有更多寫得好的編輯涌現(xiàn)出來!哎喲喂,高大上啊,到底是資深老編!我問,培禹兄,平谷水蜜桃的電話不是打給你的吧?他哈哈一笑,今天天氣真好!哎喲,完全是雜文回答法。果然,他剛一退,北京雜文學會就趕緊讓他上任秘書長。學會只有兩百位會員,卻忙得他四腳朝天。他說,策兄,我真服他了!策兄是誰?培禹干嗎服他?策兄,全國公安文聯(lián)秘書長張策。京圈兒稱策爺,我們稱策兄。帥哥一個顏值高。他是滿族,這么說吧,誰見了都滿足。八十年代我們就在一起寫東西,他的成名作《無悔追蹤》改編電視劇后,王志文、劉佩琦都給演絕了。在我寫到這兒的時候,喜訊傳來,國家民政部再次授予全國公安文聯(lián)“全國先進社會組織”榮譽稱號。您想吧,一個文聯(lián),十幾家協(xié)會,村村點火,處處冒煙,全指著策兄上下翻飛輾轉騰挪。咋樣呢?風生水起,五彩繽紛!培禹一個字:服!讓我納悶的是,策兄忙成這樣兒,佳作卻噴涌如泉。長中短齊招呼,外帶每周一“漫談”。僅中篇小說《宣德爐》,《當代》一亮相,《小說月報》等六家名刊就爭相轉載。幾天前,我倆來到丹東,又看見滔滔的大江不屈的橋。此行,他要主持二十九集電視劇《走進看守所》的遼衛(wèi)首播式,這是根據我的長篇報告文學《丹東看守所的故事》改編的。沒有策兄,沒有文聯(lián),想拍,想播,沒戲!他說,迪兄,你現(xiàn)在是全國公安文聯(lián)簽約作家了,再寫寫新看守所?丁曉璐知道了,就說,你寫吧,我發(fā)!曉璐秀外慧中,善良可親。在兩年前的一次公安文學座談會上,她跟我說,你跑了那么多公安,寫寫片兒警吧。你寫,我發(fā)!就這樣,在她的鞭策下,我完成了百篇小小說《警官王快樂》。每周一篇,在《人民公安報》載了一年半。改幾個字,她都要跟我商量,感動得我只會說,謝謝,謝謝。語言老貧乏了。一天,我看見她,哦,美!俄羅斯范兒。一問,隨公安團訪俄羅斯剛回國。又一天,我們辭舊迎新小聚,她悄悄為大家準備了小禮物,不料被快遞耽誤,當場沒送到,急得她直轉磨。第二天一大早就跟我要地址,讓快遞挨家送去,引來驚艷一片!說起寫丹東看守所,我要提一個人。誰呀?蕭立軍。老蕭我們老熟了。當年他的長篇《無冕皇帝》震撼文壇。因為臉長,朱競叫他馬臉,我不贊同。他是契丹后裔,很酷很強大,要不朱競怎么看上他?老蕭煙酒不分家,且酒量驚人。我跟他去沙漠,他把酒灌進礦泉水瓶子當水喝。走一路,喝一路!我們去鄂爾多斯參觀博物館,看見契丹人留下的唯一物件,就是一個泥酒壺。老蕭頓時霞光萬丈,看看!我下丹東看守所深入生活,他知道了,接連跑去兩趟,買了幾箱好茶慰問警察,又進號里與犯人談心。他說,迪兄,這兒是富礦啊,你就寫吧!結果,他主持《中國作家》,破例分兩期發(fā)了《丹東看守所的故事》。老蕭哪兒都好,就是不能跟他去唱歌,再好的歌,他一開口,準給你帶到坦桑尼亞去!老蕭是個熱愛生活的人。他的農家四合院,收拾得像皇家花園。嘴上總不離“我那狗孫子”。誰呀?他的兩個小狗狗,一個叫李白,一個叫曹操。當然,這兩個小可愛也是朱競的心肝寶貝。為什么還要把朱競列出來單說呢,因為編這本書,實在讓她操心受累。應該說,真正的主編是她。從提議出書,到建立郵箱、收集稿件、發(fā)布信息、編務統(tǒng)籌、版式設計,她都志愿了。熱心又專業(yè),勤勞又愛美。之前,她出版了一本經典專著《文學后臺》,幾乎把當下中國文壇風云人物一網打盡。臺前幕后,說書論人,見樹見林,目不暇接。現(xiàn)在,她又承擔起本書的后臺,一心掛八腸,連圣誕節(jié)出游日本都不踏實。一群朋友里,的確要有熱心人,才有凝聚力。況且,朱競是個愛忙活的人,閑著她難受。忙活起來,有成就感。忙得跟朱競有一拼的,是張亞麗。大家約她一聚,她不是在北,就是在南。好不容易回京了,短信也來了:“剛放下飯碗,馬上又要開會!”我回她:“我連飯碗還沒端呢!”她馬上回個豎大拇哥的彩圖。我說:“省省吧,少來大拇哥,快一聚!”她說:“下回吧!”可以想得出,她的確很忙,總編不好當。有一天,她突然有閑,發(fā)了兩張愛的照片上來。一是她剛收養(yǎng)的小貓,黑白花兒,說就當兒子養(yǎng)了,起名張小咪。再一,是她偷拍的,一老頭兒在高鐵上看《作家文摘》!我完全想象得出亞麗笑成山東大包子的模樣兒。我也真心想安慰她:不用的啦!《作家文摘》是最受讀者歡迎的,我們院就有好幾個老頭兒訂耶。美女亞麗生就一副笑模樣兒,加上她又愛笑,很有親和力耶!最后,大腕兒壓軸兒,說說李國強。國強兄為人忠厚,有啥說啥。跟老蕭一樣,性情中人。同樣愛整兩口兒,酒后更豪放。來往多了,我發(fā)現(xiàn)了他最過人之處——審稿入迷,糾錯為樂。你看看!“美輪美奐”,寫成了“美倫美煥”。四個字,錯了倆!還有一回,一本書稿漏排了一個字,順上下文看,應該是“大辮子向后一甩”,編輯不細看,隨手就添了個“奶”字。這要是印出來,“大奶子向后一甩”,沒法兒看!國強兄的眼真好使,也真費!可就這么費,他還嫌不過癮,最近出了一本書,一面世就躥紅。我一看書名就樂了,《另一只眼看足球》!好嘛,敢情他還有一只眼,怪不得呢!甭管他有幾只眼,反正,我倆一見面,只要在他辦公室,必談糾錯。有一天中午,說好了,我買單請他叫朋友們過來小聚。結果,我一進門,他又談起糾錯。談得興高采烈,一看表,快兩點了,急忙打電話,人家說,還請什么呀,早吃過了! ——你看,這就是我們!十幾個人,因為共同愛好,走到了一起,走進“母語的屋檐下”。除去幾個小點兒的,大都過了半百?墒牵覀冞都有心氣兒。我們的心,永遠年輕!我是一條洄游的魚洄游,在《現(xiàn)代漢語詞典》上的解釋很簡單:“海洋中一些動物(主要是魚類)因為產卵、覓食或季節(jié)變化的影響,沿著一定路線有規(guī)律地往返遷移。”之所以產生上述題目,實在是出于不久前的貴州開陽之旅,來去匆匆不過三天,參加的是首屆華人散文詩研討會,地點在“富硒之鄉(xiāng)”和“散文詩之鄉(xiāng)”的開陽,舊屬安順,今歸貴陽,一個山清水秀的所在,我在二十六年前生活過兩個月的地方。二十六年前我二十六歲,解放軍的一名接兵部隊的排長。住的地點離縣城幾十公里,當時叫青禾區(qū),現(xiàn)在改為禾豐鄉(xiāng),在區(qū)稅務所的小樓上,無電話、電視,亦無報紙、刊物,居然順順當當地熬過了六十天,而且是天寒地凍的正月間,現(xiàn)在想想真有些不可思議。我在開陽接新兵,接那些住在深山箐上的布依族、苗族戰(zhàn)士,他們大多出生在上個世紀的六十年代初期,由于出生時趕上“三年自然災害”(其實人禍是主要的),他們普遍的身材不高,營養(yǎng)不良,我和武裝部長曾拿著一根一米六的竹竿挨個兒比畫,矮于竹竿的一律剔除,還真把不少人給剔了出來。剩下的體檢、目測、政審,最后家訪,四關過后,這批開陽子弟便穿上嶄新的軍裝,雖然還沒有帽徽領章,但顯見地威武挺拔了許多,由我們領著,先乘汽車,再坐火車,“叮叮哐哐”地入云南赴戎機了。青禾的士兵不少人第一次到縣城,第一次乘汽車,火車更甭提了,連見都沒見過,他們的新鮮兼新奇是異常強烈的。這是在1978年的3月5日。一年過后我們和鄰國發(fā)生邊境沖突,史稱“自衛(wèi)還擊戰(zhàn)”,這批開陽士兵在戰(zhàn)場上表現(xiàn)很好,不過其時我已轉業(yè)回北京,在《文藝報》當一名編輯,戰(zhàn)事離我雖遠,可內心從沒少過掛牽。后來著名的“老山英雄團”就出在我的部隊,電視連續(xù)劇《凱旋在子夜》表現(xiàn)的也是我的部隊。我們留在部隊的戰(zhàn)友們,當時一起當排長的伙伴,由于戰(zhàn)功卓著,有好幾個成為將軍,偶一聚會,談起當年,都樂不可支。可見回憶本身就具備“洄游”的性質,精神洄游。此次走開陽,于我而言,是一次從精神到物質的洄游。禾豐是覓食的淺灘,我覓的食品是二十六年的歲月,我洄游的河流也是歲月的河流。因此從北京一下飛機,見到第一個接我的開陽司機小王,渾似見到親人一般。小王剛剛三十歲,說起二十六年前的往事,他一臉的茫然。在難得的燦爛陽光下直奔開陽,我感到自己異常興奮,這大概是大自然中每一種洄游動物的本能所致。第一夜沒有住在開陽,而是到鄰縣修文的一處叫作“珍珠島度假村”的地方棲息。來了百十余名散文詩作者和詩人,分別來自東北、山西、湖南、新疆、四川,還有香港、臺灣,熟人不少,四川老詩人梁上泉和臺灣老詩人金筑都應邀而至。說起開陽的散文詩作者隊伍,居然有上千人之眾,大家都為這個數字感到吃驚。散文詩在全國影響有限,在詩壇亦屬弱小“民族”,唯獨在開陽得天獨厚,這應該歸功于縣文聯(lián)主席兼貴陽市作協(xié)副主席劉毅。他是一個執(zhí)著的散文詩發(fā)燒友,自己寫一手漂亮的散文詩,還帶出了一支鄉(xiāng)土氣息濃郁的散文詩隊伍,讓極洋氣的散文詩這一藝術形式與開陽的山水風物結成同盟,劉毅功不可沒。散文詩會在此次開陽之行中不是主要任務。事實上開陽舉辦了一臺大型廣場演唱會,請來了李光羲、羽泉、李湘等一干名角,同時舉行了多達三十幾個億的商貿協(xié)議簽訂會,典型的文化搭臺,經濟唱戲,據說客人多達千余位,是開陽歷史上從未有過的?h城賓館有限,不得已把我們一干人安排在了修文。沒想到初抵貴陽天朗氣清,當天夜里卻下起了雨,貴州的確“天無三日晴”。這雨一下就二十幾個小時,把準備好好的萬人廣場演唱會沖得一塌糊涂。所幸開陽人教養(yǎng)好,風雨中聆聽音樂會,撐傘穿雨衣凍得發(fā)抖但心態(tài)平和,生生把萬人音樂會的場面撐了下來。我是在雨中進入開陽縣城的,二十六年的變化使我認不出開陽的舊貌。街道變寬了,兩旁高大的樓房一如廣東珠三角的建筑;昔日的黑瓦木板房已屬罕見;昔日彌漫在城中的煤煙氣息亦不復存在;當年我們接兵部隊駐扎過的縣委招待所門面猶似,實際上早已改造多年。雨中走進漂亮的青少年活動中心,出席商貿協(xié)議簽訂會?吹揭还P又一筆大宗的商貿協(xié)議在眼前簽就,從幾個億到幾千萬,真有一種夢幻般的感覺。我知道這批款項將通過各種渠道進入開陽,像寶貴的血液一樣輸送到開陽的企業(yè)、開陽的農業(yè),使開陽的軀體更加茁壯,靈魂更加強健。開陽產上好的黃磷,產富硒茶和大米,也產煤炭和奶制品。不過照我看,開陽最好的資源是綠色的大自然、絕美的風景,這份大自然的遺產是再多的錢也買不到的。古人云:“朗月清風不用一錢買”,那是古代;現(xiàn)在饒是您億萬家財,能買到朗月清風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因為污染正苦惱著每一個國度。雨仍在下著,猛然有詩句閃現(xiàn): 故地二十六年前,曾憶青禾雪漫天。多情唯有開陽雨,追身隨影洗華年。 下午五時,驅車青禾。雨中走過當年山路,想起接兵時的苦寒岑寂,想起正月間的大雪,感到此次洄游正是時候。冬季的青禾與夏季的禾豐,注定是有著不同韻味的。青禾依舊。仍是那條小街,仍是一些古舊的建筑,仍是小小的郵政所和小小的稅務所,我住過的小樓加高了兩層,可我仍找到了當年住過的小屋。我還找到了昔日工商所李所長的舊宅,這個河南老兵的家曾是我多次就餐的地方,他的兒女們曾是我講故事的熱心聽眾,如今他已搬遷回開陽。小屋沒鎖,推開門一看,滿屋的塑料拖鞋,已成為倉庫……在青龍河畔一家餐廳吃飯,雨仍在下著。喝著土制的楊梅酒和黃果酒,看一眼波濤翻滾的河水,河水猛漲,已滿了河槽,河水渾黃,早不見了二十六年前冬日那消瘦的模樣。昔日坐在古橋下垂釣的兒童們,如今早已是人到中年了。唯一不變的是富饒的俗稱“玉龍捧金盆”的壩子,壩子上的莊稼,還有高高的土司山寨馬頭寨,以及餐廳對面那寫著舊日標語的木制糧倉,還有河畔的那株老柳樹。記得二十六年前我常漫步河邊,這株老柳樹在冬日的陽光下像一株巨大的盆景,枝干崢嶸,引發(fā)人無盡的聯(lián)想。我曾把它想象成這塊土地的守護神,并在日記里企圖描繪出它的古拙形象,F(xiàn)在老柳樹在雨中傲然挺立,枝葉繁茂,全然不是冬日里蕭索的氣象。于是又得一小詩: 散文詩鄉(xiāng)我曾游,無心補硒少年頭。青龍河畔柳仍在,柳絲不系舊時舟。 有詩,有酒,有雨,有二十六年前舊景重現(xiàn),我的洄游便更有滋味起來。禾豐現(xiàn)在的全稱是禾豐布依族苗族自治鄉(xiāng),她昔日所轄的兩個公社:龍廣和哨上,如今改為南江苗族布依族自治鄉(xiāng)。一分為二,可能便于管理。二十六年前我曾走遍這幾個公社的土地,去應征新兵家中逐一走訪,為此我寫過兩萬余字的《開陽手記》,詳盡地記錄了1978年1月5日到3月7日接新兵的過程,也順便記下了一系列有趣的地名:懶板凳、魚上坡、石貓,還有關于龍廣地形的民謠:“龍在山頂望,金雞配鳳凰。腳踏獅子背,天鵝抱蛋臥兩旁。”鳳凰寨如今成為旅游勝地,而且是從青龍河一路漂流下去的終點站。晚飯畢,同行的伙伴為了滿足我的洄游,專門驅車走到龍廣,在鳳凰寨遠眺,居然有大批白色的鳥兒棲居在寨中樹林,像鶴像鷺,但更大的可能是白鷴,我曾在湖南一處山寨見過大群的白鷴,撿拾過它們美麗潔凈的羽毛,觀察過它們與人類和睦友好的生活。此處鳳凰寨的白鷴,與湖南相類似,它們是山寨的福音和吉祥物,二十六年前未曾相見,此番相見真是緣分,只是暮色迷離,有些看不真切。回到開陽縣城已是夜間十點過,匆匆放下行李,去尋找惦念許久的李所長李文軒。也巧,他正住在賓館對面,由他在中學執(zhí)教的二兒子領著,我們終于見面了。李所長今年居然八十七歲了,他和老伴見到我異常高興,當年聆聽我恐怖故事的女兒一家也在,外孫子已是貴州大學的學生。歲月流逝二十六載,我的洄游抵達李所長溫暖的家,重聽他不改的南陽鄉(xiāng)音,聽他一聲聲叫著“高排長”,重品開陽的富硒茶,我的心一下子放松了許多。第二天又走禾豐。第二天是當地一個特殊的節(jié)日:布依族的“六月六”。其熱鬧程度堪與內地的春節(jié)相比,有舞龍、舞獅,有斗畫眉、扭扁擔,還有鄉(xiāng)政府舉辦的大型歌舞節(jié)目。雨自然早就停了,仿佛這開陽雨成心跟開陽人逗了個悶子。太陽熱辣辣的,坐在烈日下看演出,反倒懷念起昨天的雨來了。演出是樸素而又深情的,尤其是苗族少女少男們的“跳圓”,土司山寨馬頭寨民們的花燈,還有開陽教師們的大合唱,都呈現(xiàn)出一股罕見的朝氣和熱情,這氣氛是我二十六年前所未曾感受過的。那年的春節(jié)過于寒冷,也由于剛剛粉碎“四人幫”,人們對于傳統(tǒng)文化和民間民族文化還視若畏途,加上物質生活的相對貧瘠,1978年在開陽過的春節(jié),除了喝過幾頓大酒之外,真的比較平庸——這次趕上布依兄弟的大節(jié)“六月六”,算是補了我的一次人情,也是洄游的意外收獲。當然不僅如此,在這一天,我在馬頭寨找到了一位當年的退伍戰(zhàn)士、現(xiàn)在的鄉(xiāng)村醫(yī)生宋升鵬,他的侄子當年是我?guī)ё叩囊幻卤。宋升鵬的生活條件不錯,寬敞的房子里擺著各種藥材。女兒帶著一位山東小伙子剛從河南開封回來探親,家中有電話,種著七畝田地,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只是見面之后都感嘆起歲月無情催人老,我與升鵬同庚,但他明顯有些老態(tài),土里刨食的農民,不經老。告別宋升鵬,我又驅車十五公里外的哨上,想找到陶光國,一位熱情的小學教員,當年我與他同蓋過一床棉被,地道的抵足而眠。吃過他烤的美味的黃粑,一種玉米面和豆面混合的鄉(xiāng)間美食。聽鄉(xiāng)上人們說陶光國早已退休,他的侄子也是我?guī)С龅男卤?mdash;—趕至哨上一處小鎮(zhèn),陶光國不在。一個小伙子告訴我他早已搬到安順,但小伙子順手一指:“他的侄子陶大文就在隔壁。”一扭臉,見到昔日的新兵陶大文,如今四十四歲的漢子,滿口牙都松動、脫落。我不敢相信這就是那名清秀靦腆的小新兵?!怎么老成這般模樣?真的是陶大文。坐在他的家里,聽他講述一干新兵復員后的生活,歲月便在瞬間凝固。大文的女兒,一個初中二年級的小姑娘在一旁倚著門,靜靜地聽著,我這個從天而降的“高排長”讓她驚訝不已。我記下了小姑娘的名字:陶丹。北京對她十分遙遠和神秘,一如我的這次洄游。沒有更多的話說,我馬上要趕回貴陽,赴一個重要的晚宴,明天一早趕飛機飛回北京,這是我生活的一部分。與宋升鵬、陶大文相比,我的生活是他們不可想象的,但我的出現(xiàn)帶給他們的吃驚也是真實的。對我而言,一條洄游的魚,游到它當年覓食的沙灘,掀起幾朵輕且淺的浪花,而后一切復歸于平靜。歲月如昔,亦如平常,開陽和青禾的山水依舊,農產品富硒依舊,散文詩的上千作者們琢磨文字依舊,只是二十六年前一個“高排長”匆匆來去。來時的身份是一名接兵部隊的排長,說一口標準的北京話,由于這口北京話,我竟成為“北京部隊”的高排長,事實上因為保密需要,我也就默認了。這次洄游,確認了我的身份是“昆明部隊”,另一個身份則由軍人變成了文人。由消瘦的青年軍官變成戴眼鏡的中年干部,一條溯著生活和生命的河道興沖沖洄游的魚。開陽的湖光山色真美。開陽的綠遮蓋了她起伏的大地;開陽的喀斯特地貌令人心折;開陽的幾條江河或湍急而有激情,或清淺不失柔曼,是漂流者的上乘之選;開陽的人講禮貌、有教養(yǎng),體現(xiàn)在為這次大會服務的一百五十多名青年志愿者身上格外突出;開陽的大米富硒,當地一條著名的標語:“物以硒為貴。”硒是生命的重要元素,可防多種疾病乃至可怕的肝癌。此次洄游開陽,才知道自己在二十六年前不知不覺地補過兩個月的硒,“無心補硒少年頭”,敢情現(xiàn)在的健康早在開陽接兵之日起就注定了,多么好的運氣。我是一條洄游到幸福之河的魚。從這里洄游,直向更遠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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